第714章 《行走的诗学》(1 / 2)

《行走的诗学》

——论《旅行嘅我哋》中的时空辩证法与方言哲思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粤语诗歌以其独特的语言质地和文化记忆,构筑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树科的《旅行嘅我哋》以短短六行诗句,却承载着厚重的生命沉思与诗学辩证。这首诗通过粤方言的独特韵律与思维结构,将\"行走\"这一日常动作升华为认知世界的方式,在\"科学\"与\"哲学\"的对话中,揭示了现代人精神困境与诗意栖居的可能路径。全诗以行走的动态平衡为基调,在\"睇\"与\"行\"的辩证关系中,展开了一场关于时间、语言与存在的深刻思辨。

诗歌开篇\"睇噉行噉,行噉睇噉\"八字,即以粤语特有的重复结构与音韵节奏,构建起一个动态的认知框架。不同于普通话\"看\"与\"行\"的单向表述,粤语\"睇\"字包含着凝视与理解的复合意义,而\"噉\"(这样)的重复使用,则强化了动作的持续性与循环性。这种语言选择绝非偶然,它暗示着认识论上的重要命题:视觉感知与身体移动构成人类认知的两大基本维度。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在《知觉现象学》中曾指出:\"身体是我们拥有世界的普遍媒介\",而树科的诗句恰恰以方言的肉身性,实践了这一哲学洞见。行走中的观看与观看中的行走,构成了主体与世界互渗互映的基本模式。

诗中\"攰咗嘅中年科学\/佢唔得唔问老成哲学\"两句,突然将具象的行走动作转向抽象的思想对话,完成了从身体实践到精神求索的诗性跳跃。\"科学\"被赋予\"中年\"的生命特征,暗示着理性认知在时间流逝中的疲惫感(\"攰咗\");而转向\"老成哲学\"的必然性(\"唔得唔\"),则揭示了人类认知从实证分析向形上思考的深层演进规律。这种拟人化处理令人想起艾略特《四个四重奏》中\"知识与智慧的区别\"的着名命题,但树科以粤语特有的生动表达,将西方现代主义诗学本土化为岭南文化语境中的生命体验。科学的中年危机与哲学的老成持重,构成了认知发展的辩证法,而粤语的语气助词\"咗\"(表示完成)与\"唔得唔\"(不得不)则赋予这种抽象关系以具体可感的情感质地。

诗歌下半阕笔锋一转,将\"哲学\"具象化为一个\"饮食望天打卦\"的智者形象,充满岭南生活气息的细节描写。\"望天打卦\"这一粤语俗语的运用尤为精妙,既保留了占卜问天的原始意象,又暗含当代人对确定性知识的怀疑。当哲学\"抹咗饭粒头头是道\"时,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思想者的生活化呈现,更是对理论体系建构过程的祛魅——真理往往诞生于日常生活的缝隙之中。这种表达方式与禅宗\"吃饭时吃饭,睡觉时睡觉\"的修行智慧异曲同工,却又扎根于粤文化饮茶吃饭的市井语境。哲学从云端降落到餐桌,其\"头头是道\"的解说恰恰与饭粒的琐碎形成微妙反讽,揭示出理论阐释与生活实践之间的永恒张力。

末句\"春意秋境,诗喺青壮风景\"以季节意象收束全诗,将时空感知融入诗学本体论的思考。粤语\"喺\"(在)的运用,赋予存在以具体方位感,而\"青壮风景\"的表述则延续了前文对人生阶段的隐喻。这句诗构成了多层次的悖论:春天的意趣与秋天的境界并置,暗示着生命经验的复杂性;诗歌本身既存在于\"青壮\"的鲜活景观中,又超越特定年龄阶段而成为永恒的精神风景。这种时空辩证法令人想起海德格尔对\"此在\"时间性的分析,但树科通过粤语的简洁表达,将存在主义哲思转化为直观的诗意感悟。诗句中\"春秋青壮\"等字的音韵呼应(在粤语中更为明显),更强化了生命循环与艺术永恒之间的音乐性关联。

从诗学传统看,《旅行嘅我哋》体现了现代汉语诗歌对古典山水精神的创造性转化。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禅意行走,在树科笔下演变为科学理性与哲学智慧的交锋;苏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认知困境,在此被重构为方言思维对现代性危机的回应。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语法结构(如重复句式、语气助词)和词汇选择(如\"望天打卦\"),构建了一种不同于标准汉语的认知模式和审美趣味。这种语言选择不仅是文化身份的确认,更是对单一思维方式的突破——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言:\"语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粤语为诗歌打开了别样的意义空间。

在韵律处理上,诗歌充分利用了粤语丰富的声调变化(全诗各字平仄分布形成内在旋律)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