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勾魂,先生尽力了。”
老魏蹲在一旁,看着李二哥抽搐的腿,突然抹起眼泪:“李二哥是个好人啊……他就是给地主家扛活时,替俺们多要了两斗工钱,才被安了个‘抗租’的罪名……”
扁鹊没说话,只是用破布擦了擦李二哥的嘴角,又舀了一勺药汤。
这次他没直接往嘴里送,而是用指尖蘸了点,轻轻点在李二哥的舌头上,等他咂摸出点滋味,再一点点往喉咙里送。
“慢点咽,”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就当是你娘熬的苦菜粥,小时候你不是最爱喝吗?”
李二哥的喉结动了动,竟真的把药汤咽了下去。
一滴浊泪从他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淌进鬓角,在滚烫的空气里很快蒸了。
我的量子视野里,爱德华老郎中的听诊器悬在李二哥胸口,金属膜片传来细微的肠鸣音,比刚才规律了些。
“o9的氯化钠溶液是生理盐水的黄金比例,”
他像在给实习生讲课,手里的虚拟注射器在空中划出弧线,“这硝石水虽然简陋,却误打误撞接近了这个浓度。
脱水病人最需要的不是药,是维持体液平衡的‘引子’,就像干渴的土地需要雨水,哪怕混着泥沙,也是救命的。”
海伦的指尖轻轻按在李二哥的太阳穴上(量子投影),她“读”
到的脉搏虽然依旧微弱,却比刚才沉稳了些:“心率从每分钟13o次降到11o次,皮肤的温度也回升了。”
她转向扁鹊,眼里的光晕闪了闪,“您刚才说‘娘熬的粥’,是在唤醒他的求生欲吧?有时候,心理的支撑比药更重要。”
扁鹊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点头,又转向正在给其他病人分药汤的老魏。
老魏的腹泻也没好利索,分完药汤就蹲在墙角干呕,背佝偻得像只虾米。
“你也得喝。”
扁鹊把剩下的小半碗药汤递过去,“自己都顾不上,怎么照顾别人?”
老魏推让着:“先生您喝,您昨夜没合眼……”
“我没事。”
扁鹊把碗塞进他手里,目光落在牢门外那片被晒蔫的马齿苋上。
清晨时还精神抖擞的草叶,此刻全耷拉着脑袋,叶片边缘卷成了筒,像被抽走了筋骨,“你看那草,被晒、被踩、被狱卒踢,不还是活着?人也一样,得熬。”
老魏望着那片马齿苋,突然想起去年在药市,扁鹊说过“草木有本心,不为寒暑移”
。
他端起碗,仰头把药汤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喉咙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升起一股暖意,让他打了个哆嗦,反倒不那么恶心了。
傍晚时分,狱卒来撒石灰。
新换的狱卒姓赵,是个个头不高的年轻人,总爱往牢房里偷瞄,鞭子虽举得高,却很少真的落下。
他今天撒石灰时格外小心,粉末没像往常那样扬得人睁不开眼,走到李二哥身边时,还特意多撒了两把,像是在掩盖什么,又像是在守护什么。
“他……还活着?”
赵狱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谁,眼睛盯着李二哥微微起伏的胸口。
“喝了药,缓过来些了。”
老魏赶紧答,手心里捏着把汗——他怕狱卒觉得“麻烦”
,索性给李二哥来个“痛快”
。
赵狱卒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往扁鹊面前一扔,转身就走。
油纸包落在草堆上,滚出块黑的萝卜干,裹着厚厚的盐霜,显然是自家腌的咸菜。
“俺娘给的,”
他的声音从铁栏外传来,带着点生硬的别扭,“咸得很,泡水喝。”
脚步声渐渐远了,牢房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扁鹊捡起那块萝卜干,放在嘴里嚼了嚼,咸得齁人,却带着股朴实的香,像乡下灶台上的烟火气。
他把萝卜干掰成小块,扔进还剩半罐的马齿苋水里,“咕嘟咕嘟”
煮了起来,盐味混着药香漫开来,竟比之前的苦涩好闻多了。
“这狱卒……”
少年惊讶地张大了嘴,手里的破碗差点掉在地上,“他前儿还凶巴巴地说要揍俺们呢。”
“他也是被官府逼的。”
扁鹊分给每人一勺带萝卜干的药汤,目光落在赵狱卒刚才站过的地方,铁栏外的地面上,有个浅浅的脚印,鞋跟处用草绳捆着——和牢里许多人的鞋一样,都是缝缝补补的旧物,“你看他袖口磨破了还在补,鞋跟掉了用草绳捆着,家里日子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