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狱卒,出了名的心狠,前阵子还打死过一个喊冤的……”
“他也是病人。”
扁鹊按住少年的膝盖,指尖隔着粗布,能感受到皮肤下的硬结,像揣着块没化的冰。
“水停在肉里,就像洪水堵在河道里,得先通出路。”
他扶起少年的腿,往草堆里垫了块相对干净的破布,“每晚这样垫半个时辰,让水往低处流。
记住,垫的时候要屈膝,别绷着劲。”
少年半信半疑地照做,刚垫好,就疼得“嘶”
了一声,但看着扁鹊认真的眼神,又咬着牙没动。
这时,我的量子视野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爱德华老郎中的白大褂从光影里浮出来,听诊器悬在少年腿上,金属膜片微微震动,出细微的嗡鸣。
“胫前水肿,按压凹陷不起,”
老郎中的声音带着叹息,像在给实习生讲解病例,“和1947年莱茵河难民营里的孩子一个样,是营养不良性水肿。
缺的不是药,是能撑住气血的口粮——糙米、南瓜、哪怕是红薯藤,都行。”
他的手指在半空划出虚影,像在写病历,“这孩子眼底有细纹,怕是饿了不止一个月。”
海伦也来了,她的白裙扫过老魏手里的金银花,裙角带起的气流让黑的花瓣轻轻颤动。
她指尖的光晕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钻,“硫磺熏制会破坏药性,还会让人慢性中毒。”
她忽然俯身,指尖按在牢房的石墙上,墙皮剥落处露出的霉斑在她指尖下仿佛活了过来,连成串盲文般的符号。
“这面墙记着三个月里死了七个人,”
她轻声念着,像是在阅读一本古老的书,“第一个是肺痨,咳了二十一天,最后一口血喷在东墙角;第二个是痢疾,上吐下泻三天,死前还在抓草;最后那个……是活活饿死的,尸体抬走时,肚子瘪得像张纸。”
左克·米兰的军靴踩在碾碎的草药上,靴底沾着的硝烟味与药香奇异地融合,成了种苍凉的气息。
“1943年突尼斯战俘营,”
他盯着铁栏上的锈迹,声音像磨过砂石,“看守也这么折腾人,把我们的急救包扔在泥里,用刺刀挑破药瓶。
结果后来他们自己得了败血症,胳膊肿得像木桶,还不是得求我们这些‘囚犯’用烧红的刺刀给他们清创。”
他顿了顿,指节在铁栏上轻轻敲了敲,“人啊,总以为能战胜疾病,其实不过是在跟自己较劲。”
扁鹊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望向虚空,目光穿过我们的量子投影,落在张寡妇身上。
她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像破旧的风箱在抽气,破布捂不住的腥甜气越来越浓,在空气里织成一张黏腻的网。
他慢慢爬过去,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停下——牢规不许犯人靠近,违者要受鞭刑。
他便用眼神一寸寸“望”
她的形:颧骨高耸如刀削,眼窝深陷,眼下有圈青黑,是久病伤阴的模样;指甲泛着青紫色,按压后很久才回血,是肺气阻塞,无法布散津液。
“把手伸过来。”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春雨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张寡妇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
手腕细得像根晒蔫的柴禾,手背上布满针孔似的红点,是长期营养不良生出的瘀斑。
扁鹊没碰她的手,只是说:“每天对着铁窗晒太阳,从卯时到辰时,晒够一个时辰。
别躲,那是最好的补药。”
他顿了顿,补充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张寡妇依言张开嘴,舌尖鲜红得像燃着的火,舌苔却黄腻得像抹了层油。
“心火旺,肺气虚。”
扁鹊点点头,目光转向老魏,“你那金银花还有吗?哪怕是碎的。”
老魏赶紧往怀里掏,摸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些金银花碎屑,加起来不过一小把。
扁鹊把碎屑分成两份,一份递给张寡妇:“用口水泡软了,敷在舌尖上,每天三次,能清心火。”
另一份递给少年,“煮水喝,放温了再喝,能消肿。”
张寡妇捏着金银花碎屑,指腹微微颤抖。
她入狱半个月,除了狱卒的呵斥,还没人对她说过这么多话,更别说教她治病的法子。
她把碎屑凑近鼻尖,那点微弱的药香里,竟仿佛藏着点活下去的盼头。
可这盼头很快被打断。
狱卒巡查时,正撞见张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