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o7章 潜行路上(1 / 3)

我被不在了 爱德华18 2055 字 13天前

破庙的泥地上嵌着半枚铜镜,是去年洪水冲来的,此刻正映着七道交叠的影子。

我的指尖刚触到镜缘的铜绿,海伦的叹息就顺着镜面漫上来:“你看这光怪陆离的倒影,多像特洛伊城门上的箭孔——每个孔洞里都藏着个求生的灵魂。”

她的橄榄油香混着庙梁上霉斑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水珠,落在扁鹊的药篓上。

“先生,能给我娘看看吗?”

角落里传来怯生生的问话,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怀里抱着个气息奄奄的妇人。

妇人的嘴唇干裂起皮,每喘口气都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崔斯洛娃的伏特加味突然在我喉头翻滚:“让那丫头把水壶递过来!

1932年乌克兰饥荒时,我见过太多人不是病死的,是渴死的!”

扁鹊刚接过水壶,就被左克·米兰的声线攥住了手腕:“慢点喂!

她的肺像漏了的风箱,猛灌会炸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萨拉热窝街头的硝烟味,我低头看见扁鹊正用银簪撬开妇人的嘴,簪头沾着的蜂蜜水缓缓渗进去——那蜂蜜是周旋昨夜塞进来的,她说“苦药里掺点甜,就像黑夜里点盏灯”

庙外突然响起官差的靴底碾过石子的声响,杰克·伦敦的粗笑撞在庙门上:“来得正好!

当年我在育空河的冰洞里,用冻硬的面包都能砸晕熊瞎子,还怕几个穿官服的?”

他的话音未落,貂蝉的广袖已在我眼前展开,绣着的并蒂莲突然活了似的,花瓣指向庙后那道被藤蔓掩盖的裂缝:“从这里走,能通到山涧的暗河。”

“先生,您先走吧!”

瘸腿的货郎突然拄着拐杖站起来,他的腿是上个月被官差打断的,此刻却把拐杖横在庙门前,“我这残躯,正好替您挡挡。”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也纷纷起身,有卖炭的,有打铁的,手里都攥着趁手的家伙,左克·米兰的激愤突然在他们眼底烧起来:“瞧见没?这才是街垒!

比任何砖石都结实!”

扁鹊却往药篓里塞了把晒干的艾草,艾香混着海伦的磷火石微光,在黑暗里浮起淡绿的雾:“谁也不用挡。”

他的指尖在药篓底的暗格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二十枚银针,针尾都缠着红绒线——那是貂蝉教的法子,说“红绒能引气,针到病除”

官差的踹门声越来越近,崔斯洛娃的声线突然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冰棱:“让那丫头带着她娘从暗河走,货郎跟我去左边的柴房,那里有我藏的硝石,能炸出烟幕。”

我转头看见柴房的门缝里果然闪着微弱的白光,像极了她当年在列宁格勒的地下医院里,用硝石给伤员做冷敷时的反光。

“先生,您的手在抖。”

双丫髻的小姑娘突然说。

扁鹊的指尖确实在颤,不是怕的,是连日奔波累的,我能看见他掌心的血泡,有的磨破了,有的还凝着血痂,杰克·伦敦的糙话突然在我耳边炸开:“这老东西!

前天还在山涧里替人捞掉进水里的药包,冻得嘴唇紫都没吭声!”

“咔啦”

一声,庙门被踹开了,火把的光像条火蛇窜进来,照亮了扁鹊鬓角新添的白。

为的官差举着水火棍狞笑:“扁鹊,可算逮着你了!

这次看谁还能保你!”

他身后的随从们举着网兜,网眼里还挂着些干枯的草药——定是从百姓家里搜来的,想当作“私藏禁药”

的罪证。

“保我的人多了去了。”

扁鹊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腹间纵横的疤痕,最深处的那道是去年为救落水的孩童被礁石划破的,此刻在火光下像条暗红色的蜈蚣。

“这些疤,都是百姓替我记着的功德。”

他的声音里突然掺进貂蝉的柔媚,却比任何怒喝都有力量,“你们的罪,也有人替你们记着。”

官差的水火棍刚挥起来,就被货郎的拐杖架住了。

货郎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左克·米兰的呐喊在他喉咙里滚:“砸他的膝盖!

当年我在萨拉热窝,就是这么对付抢粮食的宪兵!”

货郎果然一拐子磕在官差的膝弯,那官差“哎哟”

一声跪倒在地,火把滚出去老远,点燃了地上的艾草堆。

浓烟腾起的瞬间,扁鹊的银针已像暴雨般射出。

我看见海伦的磷火石微光附在针尾,银针穿过烟雾时拖着淡绿的轨迹,精准地扎在官差们的麻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