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尾迹云在天际渐渐消散,像段被风吹散的记忆。
扁鹊医馆的铜铃突然无风自鸣,“铛——铛——”
的声响穿过药田的薄雾,撞在石碾子的青铜药臼上,震落的艾草粉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虚影——那轮廓熟悉又陌生,像极了陈医生,却又模糊得抓不住,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成星子。
李梅正蹲在药田边,用紫苏叶细细擦拭白大褂上的泥痕。
叶片的紫汁在布面晕开,竟与隔离病房消毒水留下的渍痕奇妙地重合。
她突然停住动作,指尖悬在半空,眼眶微微热:“刚才那铃声……像极了3o2床的呼叫铃。”
三年前那个雪夜,就是这频率的铃声在走廊里响了十七次,最后一次响起时,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骤然拉成一条直线,她攥着的除颤仪电极板还带着余温,而陈医生的手,已经凉了。
小青的狐尾辫尖轻轻扫过药田的地膜,带起的露水在晨光里画出一道狐形弧线。
她蹲下身,鼻尖凑近膜面,忽然轻“咦”
一声。
地膜下,紫苏茎秆上的浅紫纹路正在缓缓重组,像无数细小的蝌蚪在游动,渐渐连成一串古老的字符——是《聊斋》残卷里记载的“无妄咒”
,据说能解世间最深的执念。
“陈医生的影子没散,”
她指尖轻点在字符中央,那些紫纹突然亮起,像串光的念珠,“他融进这些纹路里了,像墨滴进了清水,分不清哪是墨,哪是水了。”
彭罗斯教授推着他的量子模型走过来,黄铜底座在石板路上出“咕噜”
轻响。
模型悬浮在石碾子上空,蓝光幽幽,与医馆铜铃的余波共振,在地面投射出一片全息药圃。
画面里,扁鹊正将苍术与薄荷按精准的比例配伍,药臼里扬起的粉末在半空中散开,竟与我们昨夜研磨的艾草粉在空中交汇、融合,仿佛两千多年的时光在这一刻打了个结。
“观测者消失时,观测对象会成为新的观测者。”
老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指着模型里突然多出的一道虚影——那虚影正用现代注射器抽取药液,动作与李梅在icu里调配静脉营养液时如出一辙,连捏针管的角度都分毫不差,“他没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参与这场治疗。
就像这模型,他的意识成了新的参数,在影响着配方的变化。”
吕崆菲的战机从云层里俯冲而下,轰鸣声震得药田的叶子簌簌作响。
她从驾驶舱抛下个金属箱,箱子落地时“啪”
地弹开,里面飞出无数微型传感器,像一群银蓝色的萤火虫,贴着药田的地膜游走。
“平流层的气溶胶数据传回来了!”
她的声音通过机载广播传来,带着战机引擎的余震,却难掩兴奋,“中药粒子的悬浮时间,正好是新冠病毒在空气中存活期的三倍!
古人说的‘药气弥漫’,原来藏着这么深的道理——这是天然的防护罩啊!”
那些传感器突然在膜面停下,组成一个大大的“空”
字,笔画间流动的微光,竟与彭罗斯模型里的虚影轮廓完全吻合,像是特意勾勒出的轮廓。
张大爷坐在医馆的门槛上,手里摩挲着那串磨得亮的山楂核手串。
核子碰撞的轻响里,他突然哼起一段小调,旋律古怪又亲切——是他亡妻当年在非典病房里常哼的《采茶谣》。
那时她是护士长,总说这调子能让热的病人安稳些,哪怕只是暂时忘了难受。
“人活一辈子,就像这核子,”
他把手串轻轻放在石碾子上,核面反射的光斑落在地膜上,与紫苏的紫纹交织成网,“刚摘下来时尖尖愣愣的,磨圆了棱角,倒能把光聚得更匀些。
你看这串,每颗核子上都有个小坑,那是当年抢救病人时,被除颤仪砸的。”
隔离区的孩子们举着荧光记号牌跑过来,为的小男孩举着块新削的木牌,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模糊的人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陈医生”
三个字。
木牌边缘还粘着几片紫苏叶,是孩子们从药田摘的。
“我们梦见陈医生了!”
小男孩仰着晒得通红的脸蛋,声音脆生生的,“他在给小苗打针,说这针叫‘念想’,打了就能长得比飞机还高!”
他把木牌插进药田中央,牌底的泥土突然冒出细根,像只小手,缠着紫苏的茎秆往上爬,仿佛要攀着这念想生长。
李梅的指尖轻轻抚过木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