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纬瞥了一眼窗外渐沉的暮色,那点夕阳的余晖仿佛也沾染了堂内的肃杀与疲惫。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慵懒:“时辰也差不多了,天色已晚,我也该下班了。
今日暂且退堂。”
他挥挥手,就要起身。
“且慢——!”
一个苍老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如同枯木断裂的声响。
石崇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张经纬,那里面不再是之前的疯狂或悲怆,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必须立刻得到答案的火焰,“大人!
老朽……有话要说!”
他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
张经纬动作一顿,眉头微蹙:“石老,今日变故频生,想必您也心力交瘁。
有话……明日再说吧。”
他试图延缓。
“大人!”
石崇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您也想快些结案!
老朽……老朽只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就一件!
求大人……成全!”
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支踵的边缘。
侧案上,皇甫长水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看了看张经纬,粗声粗气道:“小子!
父母官坐堂,百姓有话说,岂能不听?!
还有没有点样子?!”
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张经纬无奈拱手:“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好吧。”
他重新坐稳,对钱明道:“钱明,备酒菜。”
说完看向石崇山:“石老,您请讲。”
石崇山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缓缓转头,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哑女。
眼神复杂:愤怒、不解、被背叛的痛楚、难以置信。
“哑女……”
石崇山声音干涩,“告诉我……你真的……真的和沈开阳……合谋……要毒死锦程?!”
字字如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哑女身上。
她依旧垂着眼睑。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曾经冰冷、充满恨意的眼睛,此刻异常的平静,带着解脱般的坦然。
她没有看石崇山,而是直视前方虚空。
哑女朝石崇山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说道“是的,主人。”
她说的很干脆,也很冷血“哑女,不想再欺瞒您。”
“轰——!”
石崇山如遭雷击!
身体剧晃!
他死死抓住扶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眼睛瞬间布满血丝,难以置信地盯着哑女,声音尖利扭曲:
“你……你!
一个哑奴!
当年雪地奄奄,是我买下你!
是我耗尽心血治好你!
给你活命,给你栖身!
你……你竟串通外人……杀我儿子?!
你好……好狠毒的心肠啊!
!”
声嘶力竭,老泪纵横。
哑女面对滔天指责,脸上无波无澜。
她用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平静地反问:
“主人,您不是一直觉得少主不堪重任,想让他……早点飞升吗?”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刺进石崇山心脏!
所有的愤怒被冻结!
他想起了自己失望时的喃喃自语“孽障,不如早日登仙”
!
“飞……飞升?哈哈……哈哈哈……”
石崇山仰天狂笑,笑声凄厉悲凉,充满讽刺与悔恨,“我居然……还在信这鬼话!
阿程!
我的儿……是爹……是爹害了你啊!
是爹的痴心妄想……害死了你啊!”
他捶胸顿足,“道”
彻底崩塌,只剩一个痛失爱子、追悔莫及的父亲。
张经纬看着,心中沉重。
转向哑女,声音冷静:“哑女。
石锦程对你长期施暴,视你如玩物,百般凌辱。
你恨他入骨,却碍于身份,不敢反抗。
所以,你找到了同样对石锦程不满的沈开阳。
你们暗中勾结,屡次想将他害死,只是……一直未能如愿,对吗?”
点破深层动机与合作。
石崇山沉浸在悲痛自责中,充耳不闻。
哑女沉默片刻,看向张经纬,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好奇,她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