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年轻人咬着牙。
咬得太用力,嘴里有血的味道。
最终松开了拳头。
垂下头。
像其他人一样,装作看不见。
又一个人学会了妥协。
又一个人被磨平了棱角。
但老工人却挽起了袖子。
他握紧了拳头。
年轻人惊讶地看着他。
“我孤家寡人,不用忍。”
老工人说,眼中有某种光芒。
那是被压抑了几十年的愤怒。
那是终于找到机会释放的不甘。
那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人,最后的尊严。
他准备冲上去。
阻止这场暴行。
即使会被开除。
即使会受伤。
即使会失去最后几个月的工资。
即使没有人会感谢他。
至少,至少他做了该做的事。
至少,至少他还是个人。
而主管抬起脚。
准备再踢第四次。
这一脚,要踢在工人的头上。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够了。”
主管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他的脸色从红变白。
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知道完了。
彻底完了。
在新老板面前施暴。
在视察的第一天就露出丑恶的嘴脸。
这是找死。
这是自杀。
这是……
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我只是……”
他想解释。
想说这个工人犯了错,打翻了一箱零件,耽误了生产进度。
想说这是为了提高效率,不严格管理,工人就会偷懒。
想说这是行业惯例,所有工厂都这样,不打不骂管不住人。
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神永新二松开手。
绕过这个男人,走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工人。
主管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掐住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新社长走向那个“废物”
工人。
工人透过手指缝偷看。
他以为又来一个人打他。
又来一个。
大概是更高级的领导,要亲自动手。
好在其他工人面前立威。
或者直接开除我。
毕竟,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就是废物。
一直都是。
从小到大,父亲就这么说。
老师也这么说。
同学们也这么说。
现在主管也这么说。
那一定是真的。
我就是废物,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他闭上眼睛。
“没事的。”
声音像春天的第一缕风。
轻柔的,温暖的,带着融化冰雪的力量。
像母亲的摇篮曲。
那种在记忆深处、已经模糊不清、几乎以为不曾存在的温柔。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工人愣住了。
他睁开眼睛。
看着那只手。
即使没有触碰,也能感受到那份温度。
像是在说“来吧,我会接住你”
。
他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阳光恰好从天窗洒下。
透过灰尘和烟雾,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
正好照在那个人的头上。
在黑色的头上形成一个光环。
真的,一个光环。
金色的,闪耀的,神圣的。
就像宗教画里的圣人。
就像神话里的天使。
就像……
神。
那张脸。
是男人,也是美人。
金丝眼镜增添了一种禁欲的气质,让这种美不显得妖艳。
反而让这种美更加致命。
而那双眼睛……
蓝色的大海。
深邃的、温柔的、包容一切的。
像是能容纳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罪恶。
然后用温暖化解它们。
就像梦里的那个人。
就像幻想中的救赎者。
就像……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