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不能借，几人眼神里闪过几分失望。

不过他们并没有埋怨，灾荒年谁敢把钱借出去，万一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几年。

到头来借出去的钱，想要都收不回来。

全村的孩子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十个，这么多人的学费课本费，一年下来得五六块。

算一起得跟林北借二百多，才能让孩子去上学。

钱是人家赚来的，借不借都行，用不着强求。

几人面露尴尬，转身准备接着干活去，先把该做的做完了再说。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回去告诉其他人，但凡参加修水坝，孩子上学的费用，一律由我来承担。”

不答应借钱，那是因为从一开始，林北就没打算要村里人自掏腰包。

大伙辛辛苦苦，忙着帮水坝修好了，那点上学的费用，对他来说不算啥。

“什么……小北你的意思是，大伙孩子上学不要钱？”

“还有这样的好事，我三哥家正为学费发愁呢，等会儿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小北啊……你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回头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确认了林北说的话，刚才还是满脸愁容，情绪变的激动起来。

等下工了之后，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让村里人都知道孩子能上学了。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

林北摸着黑穿好衣服，下地找到了手电筒。

外边天还黑着，夜空中繁星点点，一条银河横贯星空。

之所以起这么早，是因为今天是林满囤下葬的日子。

林满囤是条老光棍，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死了以后就剩下一副皮囊。

本来按照规矩，下葬的时候需要林家人帮忙操办，红白席是乡村的交往方式。

不过在这种局势，所有的程序全都免了，事先挖好坑把棺材埋进去，这辈子算交代了。

除此之外他去林场，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将那娘两人，开车拉回老金沟。

上次差点让赵福生给嚯嚯了，清婉苦苦哀求下，哑女才答应要搬家，否则还会继续待在山上。

等林北去的时候，坑已经挖好。

好几个年轻的后生，早在人死那天，找好了位置开始生火。

山上天气要更冷一些，手里没有合适的工具，先通过烧火让下边的土加热，这样挖坑容易些。

用麻绳拽着，将棺材缓缓放下去，期间林北让所有人举着火把，送最后的一程。

虽说赵福生死了，可金条的消息保不齐，已经告诉了其他人。

林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所以这三天时间里，棺材盖一直没有盖上。

估计躺在里边的尸体，全身上下让翻了个遍，没找到任何值钱的物件，也就不惦记了。

否则就算人已经入土下葬，还是会遇到不死心的，再把坟头给挖开。

永远不要高估了人性，尤其林场里这些人，都是其他村打发过来的刺头。

赵福生死了，林场又换了新的管事人，这次是老支书亲自任命，并且给所有人发出警告。

谁要是不想守山场里的规矩，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直接送进去蹲大狱，不像现在这般自由。

坟头堆好之后，红瓦盆里烧纸钱，由清婉捧起来摔碎，算是报答这些年对她们娘两的关照。

哑女也来了，就算再忙也得腾出时间，必须亲自到场。

当瓦盆摔碎的瞬间，她弯腰鞠躬身体呈现出九十度，很自然随和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

这一幕刚好让林北看到，心里感觉有几分好奇，当地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晚辈磕头，同辈边上站着。

林北虽说年纪小，但辈分摆在这里，没有长辈给我晚辈下跪的道理，否则成了倒反天罡。

没有亲戚关系，年纪算下来是同龄人，这个鞠躬多少有点不合适。

“你娘真有意思，以前肯定不是咱们这边的人，没见过下葬的时候鞠躬的。”

话音刚落下，就见哑女突然直起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本这么做没啥，可能有些地方的风俗习惯不同，但哑女后来的动作，反倒显得更加不正常。

从此刻开始，林北开始注意到这个女人，或许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