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o1章 把春天扎进日子里(1 / 6)

阿芳的花摊就摆在写字楼楼下的转角,铁皮架子搭起的摊位不宽,却总被各色鲜花挤得满满当当——粉的蔷薇、黄的洋甘菊、紫的勿忘我,还有带着露珠的小雏菊,用旧报纸裹着根,一束束立在塑料桶里,像从路边野地里刚采来的春天。

她每天清晨五点去花卉市场进货,挑花要摸花瓣的软硬度,捏花茎的粗细,闻花苞的淡香,专挑那些刚显色、能开得久的。

回来的路上,自行车筐里插满花束,风一吹,花瓣轻轻晃,引得晨练的老人忍不住回头:“阿芳,今天的蔷薇又新鲜呐!”

她笑着应:“张叔,一会儿来挑两枝,给阿姨插瓶里。”

写字楼里的白领是常客。

李小姐每天上班前会来买一束洋甘菊,说“看着这黄灿灿的,一天都有精神”

;程序员小王每周五会抱走一大束玫瑰,说是要送给异地恋的女朋友;就连楼下咖啡店的老板,每天也会来讨两枝枯萎的花,插在旧陶罐里当装饰,“阿芳的花,枯了都好看”

有次台风天,暴雨下了一整夜,阿芳担心花被淹,凌晨四点就冒雨去摊位。

铁皮架子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塑料桶里的花浸在水里,花瓣掉了一地。

她蹲在雨里,把花一束束捞出来,用毛巾轻轻擦去花瓣上的泥水,再重新插进装满清水的桶里。

雨水顺着头流进衣领,浑身冷得抖,可看着那些被救回来的花,她反倒笑了——这些花就像她自己,年轻时丈夫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日子再难,也没让家里断过生机。

那天早上,李小姐打着伞来买花,看到阿芳浑身湿透的样子,递过一把新伞:“芳姐,别淋着了,这伞你拿着。”

小王也特意绕过来,帮她把歪掉的架子扶稳。

傍晚收摊时,阿芳把剩下的花分成小束,送给路过的环卫工人和外卖小哥:“今天的花便宜拿,回去插瓶里,好看。”

儿子后来在外地安了家,劝她别再摆摊,跟自己去城里享清福。

阿芳却摇着头,摸了摸摊位上的蔷薇:“我走了,这些花怎么办?还有李小姐、小王他们,每天都等着来挑花呢。”

她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写字楼里下班的人陆续来买花,有人拿着花笑,有人对着花拍照,夕阳的光落在花瓣上,镀上一层暖金色。

原来人生得意,不是住多大的房子,不是手里有多少存款,而是守着一方小摊位,把一朵朵花扎进别人的日子里,让奔波的人看见春天,让孤单的人摸到温柔。

就像她手里的花束,不用名贵的包装,只用一根麻绳轻轻一捆,却能把日子扎得满满当当,全是鲜活的盼头。

老郑的修鞋摊:一针一线缝岁月

老郑的修鞋摊在老巷口的大槐树下,一张掉漆的木桌,一个装着针线、胶水、鞋钉的铁盒子,一把磨得亮的修鞋刀,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坐在小马扎上,背有点驼,手上的老茧层层叠叠,却总能把破了底的皮鞋、开了线的布鞋,修得跟新的一样。

巷子里的人都找他修鞋。

王奶奶的老布鞋鞋底磨平了,他会换块厚实的牛筋底,还在鞋跟处缝上两道线,“这样走路稳,不打滑”

;隔壁的学生仔球鞋开了胶,他用特制的胶水粘牢,再用小钉子加固,“小伙子爱跑,这样能穿得久些”

;就连对面服装店老板的高档皮鞋,鞋头蹭掉了皮,他也能调出相近的颜色,细细补好,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修鞋不涨价,补个鞋底五块,缝个鞋口三块,有时候遇到家境不好的老人,他还分文不取。

有人劝他:“老郑,现在物价都涨了,你也该提提价了。”

他总是摆摆手:“都是街坊邻居,这点手艺能帮上忙就好,要钱多了,心里不踏实。”

有次,一个年轻人拿着一双旧皮鞋来修,鞋面上有个破洞,鞋底也裂了缝。

老郑认出这是多年前流行的款式,忍不住问:“这鞋都旧成这样了,咋还不扔?”

年轻人红了眼眶:“这是我爸生前穿的鞋,他走的时候,我就剩下这双鞋了,想修好了留个念想。”

老郑没再说话,拿出针线,先把破洞用同色系的线细细缝补,再换了块新的鞋底,最后用鞋油把鞋面擦得锃亮。

等年轻人来取鞋时,看着几乎恢复原样的皮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叔,谢谢您,这鞋跟我爸穿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郑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着吧,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就跟他还在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