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朝东的角落,三盆绿植早已成了晨光里的老熟人。
左边的绿萝最是泼辣,三年前从垃圾桶旁捡回时,蔫得像打了败仗的小兵,叶片卷成褐色的小筒,根系泡在腐臭的泥土里。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用温水冲净烂根,换了疏松的腐叶土,把它摆在阳台最显眼的位置。
如今它早已脱胎换骨,藤蔓顺着防盗网的网格爬满了半面墙,叶片宽得像小巴掌,绿得亮,边缘凝着一层薄薄的光泽,像是被晨露浸过的翡翠。
风一吹,藤蔓便顺着栏杆轻轻摆动,叶片擦过金属网,出“沙沙”
的细碎声响,像在凑到我耳边说“早安”
。
有时晨露落在叶片上,滚成小小的水珠,风过时水珠顺着藤蔓往下滑,滴在花盆的石子上,“嗒”
的一声,像是给这晨光里的对话加了标点。
中间的“桃蛋”
是王奶奶前年春天送的,当时它只有拇指大小,叶片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浅粉,王奶奶特意用旧报纸包着花盆,反复叮嘱“少浇水,多晒太阳,夏天要躲着正午的日头”
。
我把这话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每天晨起都要蹲在花盆前看两回。
如今它早已从孤零零的一棵,长成了挤爆白色陶瓷花盆的小丛,圆滚滚的叶片像刚剥壳的鹌鹑蛋,泛着淡淡的粉晕,顶端的红点像被夕阳吻过的痕迹,摸上去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指尖轻轻一戳,叶片会陷下去一个小小的窝,过两秒又慢慢鼓回来,带着点倔强的韧劲,惹得我每次浇水都忍不住多戳两下,看它“反弹”
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最右边的薄荷是实用派的代表,叶片呈细碎的锯齿状,绿油油的,凑近闻能闻到一股清清凉凉的香气,带着点草木的凛冽。
夏天傍晚,我总爱摘几片带着水珠的薄荷叶,丢进装满冰块的玻璃杯里,倒上凉白开,加一勺妈妈酿的槐花蜜,搅一搅,杯壁很快凝上细密的水珠,喝一口,清凉从舌尖窜到喉咙,连带着闷热的晚风都变得清爽起来;冬天煮羊肉火锅时,丢几片薄荷进去,原本厚重的汤底瞬间添了份通透,羊肉的鲜混着薄荷的凉,解腻又开胃,连吃两碗都不觉得撑。
每次浇水,我都会特意把水流调得细细的,看着水珠顺着叶片的纹路往下滚,在叶尖聚成小水珠,再“啪嗒”
一声落在土里,溅起一点泥星子,心里也跟着泛起清爽的涟漪。
浇完水,我搬来藤椅旁的小木凳坐下,怀里捧着妈妈送的玉兰陶瓷杯。
杯子是去年我生日时她亲手挑的,杯身上的玉兰花是手绘的,花瓣边缘晕着淡淡的粉,杯柄处还留着烧制时自然形成的小凸起,握在手里刚刚好。
温水是刚烧好的,晾到不烫口的温度,喝一口,水流过喉咙时带着一点瓷釉的清润,暖得胃里沉,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抬眼往下看,张叔李婶的早餐摊已经支起来了。
张叔的三轮车刷着褪了色的蓝漆,车斗里的油锅烧得滚烫,他正揪起一块酵好的面团,在案板上揉得“砰砰”
响,面团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很快变得光滑筋道。
“要的就是这股劲!”
他总跟熟客念叨,然后把揉好的面团切成小段,两段叠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压一道印,轻轻一拉,扔进油锅里。
面团一进油就“滋滋”
地欢叫起来,很快从乳白色膨成金黄色,边缘微微卷起,像小姑娘的裙摆。
李婶则在旁边的竹篾旁忙活,她的手快得像变魔术,左手托着圆滚滚的面皮,右手舀一勺韭菜鸡蛋馅,指尖一捏、一折,眨眼间就是十二个整齐的褶子,包好的包子码在蒸笼里,像一排圆鼓鼓的小灯笼。
蒸笼掀开时,白雾“腾”
地冒起来,裹着包子的麦香和韭菜的鲜气,顺着阳台的风钻进来,勾得人鼻尖痒。
远处的马路上,环卫工刘阿姨正握着扫帚扫地,“唰唰”
的声响顺着风飘过来,偶尔还会穿插几句她跟早起街坊的对话:“张奶奶,早啊!
今天买的油条看着香!”
“刘丫头,你也早点歇着,别累着!”
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像被一层软乎乎的棉花裹着,心里也跟着松松软软的,满是踏实的暖意——没有闹钟的催促,没有工作的烦扰,只有晨光、绿植和楼下的烟火气,这便是一天里最奢侈的安稳。
七点半出门买早点时,张叔的油锅前已经围了几个人。
“丫头来啦!”
他抬头看见我,立刻从刚捞起的油条里挑了根最粗的,用油纸包好递过来,“刚炸的,还热乎着呢,小心烫手。”
油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油纸都被热气熏得软,咬一口,外酥里嫩,面香混着油香在嘴里散开,一点都不腻。
李婶则从刚掀盖的蒸笼里拿出一个豆沙包,塞到我另一只手里:“这个甜滋滋的,当点心吃,垫垫肚子。”
豆沙包的外皮软软的,还带着蒸笼的热气,咬开一个小口,甜而不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