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生活……”
张伟咀嚼着这句话,胸口那股烦躁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看着脚下这个已经哭到脱力的女人,最终还是松了口。
“你先起来。”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我只答应去见你儿子一面,了解一下情况。”
“至于这个案子接不接,要看我见完他之后再做决定。”
刘桂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在张志远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谢谢张律师!谢谢张律师!”
张伟没再理她,径直走回办公室,拿起外套。
“志远,安排一下,去江城第一看守所。”
……
江城第一看守所,会见室。
张志远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平静地喝着茶的张伟,终于还是没忍住。
“张律,我们……我们真的要为一个校园霸凌者,一个强奸犯,一个杀了两个人的凶手辩护吗?”
张伟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
“看看吧。”
“可是……”张志远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张伟靠在椅背上,“你觉得这种人渣不配拥有律师?”
张志远低下头:“我只是觉得,这跟我们昨天才打完的案子比,太……”
“太讽刺了,是吗?”张伟替他说完。
他拿起桌上的案卷,那是他让张志远刚刚从刘桂芬那里要来的,只有薄薄几页警方通报的复印件。
“志远,我问你,律师的天职是什么?”
“是在法律框架内,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合法权益。”张志远下意识地回答,这是他入职培训时背得滚瓜烂熟的条文。
“没错。”张伟翻开案卷,“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告诉你的故事。”
“委托人会骗你,受害者会骗你,有时候,连警方给你的报告,都可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
他点了点案卷。
“如果每个案子都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张志远若有所思。
“而且,”张伟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那个刘桂芬。”张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见过太多有钱有势的家庭了,他们养出来的孩子如果成了霸凌者,父母身上多半也带着一股子嚣张跋扈的气焰。但你看她,除了哭,就是下跪,身上那股子小市民的卑微,是装不出来的。”
“这样的家庭,养出一个敢在学校偷拍、强奸、杀人的恶棍?不是没有可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看着张志远,笑了笑。
“再说了,她能出几个律师费?你觉得我看得上这点钱?”
张志远挠了挠头,恍然大悟。
说到底,老板还是被勾起了该死的好奇心。
就在这时,会见室的铁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穿着橙色马甲的年轻人,在两名狱警的押解下走了进来。
他很瘦,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眶个人缩在宽大的囚服里,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
这就是李浩。
狱警将他按在审讯椅上,固定好手脚,便退到门边站定。
张伟静静地打量着他。
李浩似乎感受到了审视,身体缩得更紧了,双手死死地攥着囚服的裤线。
“李浩。”
张伟终于开口。
李浩的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
张伟这才看清他的脸,很清秀,但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这眼神不像是一个霸凌者,反倒像是一个受害者!
是知道自已杀人的后果害怕的吗?
还是......
张伟收起疑虑,开口介绍道:“我是张伟,你母亲委托我来见你。”
李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把头低了下去。
“把你那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张伟的声音很平静。
李浩的身体开始轻微地发抖,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