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还长长叹一口气。
沈振邦放下报纸,纳闷地转过头问: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最近这不都是好事吗?舟舟一天比一天会说,我看你白天乐得嘴都合不拢,这大晚上的又愁啥呢?”
秦佩兰侧过身,面对老伴,眉头微蹙着,又叹了口气:
“唉...我是刚才...想去跟柒柒说两句话来着。”
沈振邦更不解了:
“哦?然后呢?柒柒不是刚跟淮川一起回来吗?你没说着?不是我说你啊老婆子,柒柒这孩子最近厂里事多,早出晚归的累得够呛,回来估计就想歇着了,你别太粘着孩子,得多体谅体谅她,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高兴啊...”
他还以为老伴是因为没跟儿媳妇聊上天,心里有点小失落了。
毕竟现在秦佩兰满心满眼都是孙女和儿媳妇,他有时候都觉得自个儿被冷落了。
秦佩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不懂事的人吗?我还能不知道心疼柒柒?我是因为...因为...”
她话说一半,又犹豫起来,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沈振邦催促道:“因为啥?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急死个人!”
秦佩兰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我这不是...过去想找柒柒说句话嘛,她正好进去洗澡了,淮川也在里面,我走到门口,不小心听见他跟柒柒说话来着,就听见淮川说了一句‘等爸妈走了...’”
沈振邦听得一头雾水:“‘等爸妈走了’?这话咋了?后面还说啥了?”
“我又不是故意去听墙根的!后面他们声音压得低,我没听清!但是,”
秦佩兰强调了一下,语气更低沉了,
“老头子,这话...我不是头一回听见淮川这么说了,尤其是最近,足有三、四次了...”
她这心里就琢磨开了,坐直了身子,看向沈振邦,
“老沈,你说,儿子他...是不是有点嫌咱们老两口在这儿待得太久了,碍着他和柒柒的事了?盼着咱们早点走呢?”
说到最后,秦佩兰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委屈和失落。
她一心扑在这个家,扑在孩子身上,本来想着能借着这段时间,和儿子好好缓解一下关系。
却听到儿子似乎盼着他们离开,这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听着秦佩兰这话,沈振邦也沉默了,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报纸叠好放到一旁。
细细想来,这些年他们和这个小儿子单独相处的机会确实不多。
即便见了面,说的话也大多是围着工作打转,或者就是商量舟舟的病情,关于儿子自个儿的生活、想法,几乎没怎么聊过。
偶尔问起,他也是三言两语就带过去,加起来怕是十句话都超不过。
说句实在话,他们对这个儿子的了解,恐怕还真不如对进门才大半年的儿媳妇周柒柒来得多。
儿子性子闷,话金贵,一句是一句。
这句“等爸妈走了”没头没尾,可按他平时那不苟言笑的性子,多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嫌他们老两口在这儿待久了。
沈振邦还记得,以前过年儿子回家,通常待不到两天,他们老两口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客气地说一句“部队要是有事你就先回去,不用陪我们”。
结果呢?
儿子从来都是毫不含糊,上午十点说,十一点人就能拎着包赶到火车站!
次次都是这样,干脆利落得让人心凉。
想到这些,沈振邦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侧过身,看着黯然神伤的老伴,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老婆子,既然孩子是这么个意思,那咱们...要不就顺了他的意,先回疗养院待着?反正咱们来这儿,前前后后也住了一个多月了。”
说起来,他们原本的计划,也就是过来看看儿子儿媳,顶多住上一个礼拜。
之前他好几次提过该回去了,不是被秦佩兰用“再住两天,再多陪陪舟舟”给拖住了。
就是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给绊住了脚,一直没能走成。
秦佩兰躺平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喃喃低语:
“我...我是真舍不得走啊,舍不得小舟舟,舍不得柒柒这个贴心窝子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