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快开门啊,向疯子!我方才还看见你进去!”踢门的声音愈发急促猛烈,木门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便要碎裂。
“他们来了!”内室传来老妪颤抖的声音,语气里满是惊惧,“白儿,别出去……”
“娘,别怕,我出去与他们分说。”向诗白低声安抚,将老母安顿好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于老爷,您怎么……”向诗白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身着锦缎、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狠狠揪住耳朵,一把拽出门外,踉跄摔在地上。
那位于老爷满面油光,居高临下冷笑道:“别跟我来这套虚的!说,欠我的银钱,到底何时能还清?”
向诗白从地上爬起,都顾不上拍去衣上尘土,便连忙躬身道:“于老爷,就快…这一次便能还完了!”
“哦?弹琵琶还真能挣着钱?”于老爷嗤笑一声,肥硕的手掌向前一伸,“那便拿来吧。”
“于老爷,您别急,我随你们去取……”他越说声音越低,几不可闻。
“哟?还想跟我去拿?”于老爷哈哈大笑,随即脸色一沉,“你若再去弹,还能弹得动吗?弹不动,就休怪我无情,直接叫人把你家这破屋子拆个干净!”
“于老爷说笑了……”
屋外人声喧哗,哪怕躺在炕上的莫沉也听得一清二楚。
“是追债的人?”莫沉心念电转,同时察觉到身体逐渐恢复知觉,四肢百骸传来阵阵麻痒,“看来药效正在消退,再过不久应可行动。”
随后,只听向诗白扬声道:“娘,我这次去将钱还上,去去就回!”话音落下,木门被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远。
不多时,莫沉终于从炕上撑起身来,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总算能动了……不知武家那少爷武正信那厮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竟封锁我周身经脉至此!”莫沉心下落定大半。身为修士,最忌身不能动、任人宰割,如今恢复行动,总算不再是砧板鱼肉。
莫沉虽然起身,仍觉气虚体弱,便暂坐炕沿,运起微薄内息调理周身,同时打量起所处环境。
只见这屋子狭窄低矮,中间以土墙强行隔成两间,墙泥斑驳,露出内里稻草。从梁木结构和残留烟痕来看,此处原应是一间柴房。
“这向疯子行事颇有章法,事母至孝,怎么看也不似真疯,又为何会屈居于此等陋室?”莫沉正自思量,忽觉另一侧似有动静。
他转头望去,只见炕另一端坐着一位老妪,正低头做着女红。她腿上覆着厚被,背后垫了两个旧棉枕,手持绣绷举得极高,几乎贴至面前,手指颤抖却专注地穿刺引线。观其情状,恐是目力极差。
莫沉欲问明此地情况,便轻声开口:“婆婆,我……”
老妪忽闻人声,浑身一颤,手中针线顿停:“嗯?白儿真捡了个人回来?”她猛地转过头,浑浊的双眼直直望来。
“我……”莫沉话未出口,竟再被打断。
“出去!快滚出去!”老妪厉声喝道,随即不再理会,低头继续刺绣,仿佛自言自语地冷冷道:“哼,真不知我儿为何要救你这般来历不明之人。”
莫沉一时怔住,未料这老妪竟如此刁难,无奈道:“在下并无他意,只想请问婆婆,此处是何地界?”
此言一出,老妪竟骤然停手,面露惊疑,再度抬头“望”来:“你说什么?”
这一次,莫沉终于看清她的双眼——只见她双目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翳,几乎不见瞳仁,显然患有极重的眼疾。
莫沉心中一震,顿时明白她为何将绣品举至眼前,又为何对自己充满戒备。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一个目不能视的老妇与她那被称为“疯子”的儿子,能相依求生已属不易,又怎能不防外人?
可莫沉不肯放过这个打探消息的机会,再度拱手温言道:“小生只是想问问,此处究竟是哪方地界?实不相瞒,昨日小生多饮了几杯灵酒,不料今晨醒来,竟卧于一株梨花树下,周身酸软,记不起东西来。”
那老妪闻言,手中针线骤停,狠狠“瞪”向莫沉。尽管她双目浑浊,难以视物,却仍让莫沉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这问题,你自去外面问!街上那么多人,谁不能告诉你?”她语气冷硬,仿佛极力要撇清什么。
“好好,小生这便告辞,打扰婆婆了。”莫沉见她如此抗拒,只得起身下炕。
就在他即将推门而出时,老妪却忽然开口,语气似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