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山庄内的人坐在一处用早膳。
唯独小师妹缺了席,她正忙着收拾下山的行装。
魏豹几度放下筷子,唉声叹气。
“豹哥,”
陆迢咬了口肉包子,没眼看,“别忧心了,阿青这丫头机灵着呢。”
“谁担心她了!”
魏豹眉头一竖,冲一旁人道,“我是看这小子不顺眼!
三年了,这会儿知道回家了?”
魏子稷静静挨骂。
“不过……”
魏豹吐出一口闷气,又忽然望向自己信任的大弟子,“娘子,你说叫卓玄陪阿青下山如何?两个人总归有个伴。”
“……”
魏子稷放下木筷。
“豹哥!”
陆迢无奈道,“这江湖中人哪还有不认识昭陵山庄的楚卓玄?太招摇了,这不是给她添麻烦!”
“她就是我们昭陵山庄护着的人!
有什么好藏的?”
魏豹哼了声,勉强重新拿起木筷,说道,“我看,就该让卓玄陪着。
这师兄师妹的,一来二去互生情愫也是好事。”
“师父!”
楚卓玄清俊的脸上爆红,他慌乱道,“不可,不可。
小师妹她并无此意……”
魏子稷唇边噙笑,冷冷抬眼瞥他。
“傻小子!”
魏豹骂道,“我瞧那丫头满脑子都是追寻剑道,称霸武林。
你若有心,就自己去争。”
“师、师父……我……”
“盟主。”
魏子稷温笑道,“阿青年纪尚小,心性未定,婚事不必急。”
“况且,”
他黑沉目光从楚卓玄脸上一闪而过,颇为幽冷,“阿青既是我带回山庄的人,她的终身大事……自然该由我费心。”
魏豹也骂:“你费个头的心!”
“儿啊,你真是太久不回家了。”
陆迢挑眉,一边举盏喝茶,一边冒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年纪小?阿稷,她都十八了。”
“唉。
若是山庄里的人,我和你爹倒还能放心些。
若阿青她在外头瞧上了别的男子,然后私定终身,非君不嫁,那才有的你我头疼!”
私定终身?非君不嫁?
就偏偏对他这兄长避而不见?
魏子稷指节骤紧,咔嗒一声脆响。
他脸上浮现温文笑意,语气轻柔如常,“不会生那种事。”
“是么?”
陆迢笑了笑,怀念道,“你娘当年在阿青这个年纪,策马江湖,与各路少侠煮酒论剑,好不快活?”
“若非你爹是唯一一个数次败于我剑下,还要日日上门挑衅的呆子,或许我就不会嫁他了。”
魏豹脸上黑红交加:“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
“……”
魏子稷起身,“爹娘慢用,子稷先走了。”
“走……?”
魏豹怒,“你又去哪!”
“一路顺风——”
陆迢慢悠悠把夫君摁住。
避什么嫌?
一家兄妹,就该好好相亲相爱
青黛拜别山庄众人后就启程下山了。
同样的绿竹山道,她背着轻便行囊,提剑快步下山。
到马厩旁,青黛正解着缰绳,忽见身侧冒出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她转头,来人竟然是瑄陵君。
那人不复从前的文官打扮,一袭藏青色布袍,黑皮革带紧束出腰身,一根木簪高束墨,再戴了顶竹笠。
竹笠之下的阴影半掩住他五官轮廓,此刻,他静静抬眼,“你当真要去兴州?”
此去,阿青就可以彻底抛下他了吧。
说什么永不舍弃瑄陵君。
不过是小孩兴起时的戏言。
青黛扭回头,她用了些力,解下缰绳攥在手中:“嗯。”
昨晚她整宿没睡好,梦里一会儿是瑄陵君那张脸,一会儿是瑄陵君冷冷告诉她“不要管”
。
青黛不犹豫,飞身上马,“瑄陵君,告辞。
阿青走了,您多保重。”
如此果决。
“好。”
男人说。
青黛勒住缰绳:“什么?”
魏子稷翻身上马,他道,“既然这这滩浑水注定要被搅翻——”
“那不如由我陪着你搅。”
“瑄陵君!”
青黛大声驳道。
魏子稷没有笑,只说:“阿青,你也许不信,这世间八苦轮回,众生坎坷,于我而言不过是场反复唱烂的戏文。”
“原做个冷眼旁观、独善其身之人就好,可如今……”
魏子稷抚上钝痛的心口,一时失言,他有多久没有尝到这般不受控、无可抑的酸闷痛楚了?
宛若是整颗心蜷缩着,又挣扎着跳动起来,他道,“我也倦了。”
“阿青,”
魏子稷笑容清浅平和,“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