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枕屏山的陵园里黑压压一片人,整座山头却异常死寂。
没有人敢吭声。
因为这场葬礼的主角,是秦家最受宠的小少爷。
秦家那是什么来历?
毋庸置疑的顶级权贵世家。
他们家可不止有钱。
就这么说,当地最大的博物馆里有一半的真迹,都是秦家捐的。
连市长来了,都不敢多说场面话,生怕触及秦家霉头,只献了束花就悄悄遁走。
一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时,一道轻微的抽泣声传入众人耳中。
秦家小少爷的墓前,站着一个女人。
她身型单薄,裹了身过膝的黑色长风衣,低垂着脸,看不清样貌。
她先是低声抽泣,又哽住,目光愣愣盯着石碑上的照片,霎时泪如雨下。
女人伸出纤长漂亮的双手捂住整张脸,浑身打颤。
刚从国外匆匆赶回来处理亲弟弟丧事的秦大少爷赶到陵园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秦观生冷淡的目光先是短暂在石碑上停留了一秒,而后快掠过,停在女人身上。
整座陵园噤若寒蝉,偏偏面前这女人哭得哀恸难当。
秦观生不带情绪地问:“她是谁?”
女人仿佛吓了一跳,抬起脸。
眉心一点棕红色美人痣,冰肌玉骨,娴静圣洁,不似凡尘人。
秦观生胸中沉闷跳动的心脏有片刻停滞,又仿佛只是在漫长钝痛之中产生的刹那错觉。
与此同时,助理回道:“貌似……是小少爷新娶的夫人。”
秦观生这颗心脏蓦然沉下去。
女人不知所措地后退两步。
她在心中大喊:毛子!
毛子:来了姐姐!
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叫艾青黛。
打小就是个孤儿,从五六岁起就跟着师父罗江流在“道上”
混口饭吃。
罗江流,在这月城,乃至全国,是赫赫有名的罗大仙,擅长看相、算命、通灵和看风水等等,业务相当广泛。
当地很多富商和明星都会私下找他算命,甚至还有大波回头客。
只有罗江流的唯一关门弟子艾青黛知道,她师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
她师父人如其名,水啊!
罗江流则每次都会理直气壮地说:“非也非也!
你师父我,是有真功夫的!”
艾青黛才不信。
她虽然是个小神棍,但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世界上不可能真有鬼!
毕竟,手机像素越来越高,全球范围内的灵异事件越来越少。
鬼这种生物,要么活在模糊重影的包浆老图里,要么活在以讹传讹的恐怖怪谈里。
纯粹自己吓自己。
但艾青黛和师父就是干玄学迷信这一行的,总不能自砸饭碗。
师父就勒令她少说话,尤其在师父跳大神做法时,面上不能显出一丝一毫破绽。
她相貌好,一闭嘴,加之神态自若,神圣而庄严,整个人就如山上雪,云中仙,足以唬人。
唯独两个人看透了艾青黛的混子本质。
六字点评此女——观音相,魔童骨。
一人是对她知根知底的师父罗江流。
另一个人,如今静悄悄躺在了这枕屏山的陵园地下。
秦知游。
她最好的,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秦知游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砸再多钱也治不好,原先被她师父罗大仙断言活不过十八岁,如今倒是硬生生挺到了二十三岁。
天不遂人愿,英年早逝。
在病床前,秦知游握着艾青黛的手,颤颤颤,似乎下一秒就会咽气,“小艾,艾宝,我这一生驰骋情场,唯独……唯独有个遗愿未了……”
艾青黛:“你个文盲。
死人生前未实现的愿望才叫遗愿。
你还活着呢。”
秦知游咳嗽,继续抖抖抖:“你如果不肯……帮我……那就……真成遗愿了……”
艾青黛:“说。”
秦知游邪魅一笑:“办一场婚礼。”
艾青黛:“是谁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谁说只谈情,不说爱?原来秦少爷咽气前,最先失去知觉的器官是脑子。”
秦知游狠掐她手心:“管他坟不坟墓的!
小爷我半截身子都在坟墓里了!
我不管,我要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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