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屋里,苏小小离开后,这间小小的出租屋第一次显得如此空旷。
空气里洗衣粉的味道干净得有些过分,像一块被反复擦拭后发白的玻璃,映不出任何东西。
他没开灯,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亮了,他也没动。
直到胃里空得发慌,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子也开始散发出馊味,他才像一具被重新注入指令的机器人,站起身,拎起那袋垃圾。
门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楼道的声控灯没亮,光线昏暗。
李明刚迈出一步,脚下就踢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低头。
一个人影蜷缩在他的门口,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衣物。
是林晚晴。
她还穿着昨晚那身黑色的丝质睡袍,外面胡乱套了一件米色的羊绒大衣。
价值不菲的衣服皱成一团,一双光洁的小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她那张总是像精密仪器一样毫无瑕疵的脸,此刻白得像纸,嘴唇甚至有些发青。
旁边,一个精致的皮质手包翻倒在地,里面的口红、粉饼、车钥匙散落一地。
李明的大脑停摆了一秒。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在她颈动脉的位置探了探。
脉搏微弱,但还在跳。皮肤冰冷,手心却全是冷汗。
“喂?”他拍了拍她的脸,毫无反应。
他没再犹豫,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那串车钥匙,钥匙扣上还挂着一个公寓的门禁卡。
他一手抄起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比想象中要轻得多,像一捧没有重量的羽毛。
刷开门禁,抱着她进了电梯,上楼,找到她家门口。他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单手从她那件大衣口袋里摸索,摸出了她的房门钥匙。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比楼道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的景象让李明愣住了。极简的黑白灰色调,大理石地面,线条锋利的家具,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像杂志样板间,一丝人气也无。
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昂贵的、等待出售的商品。
他把她放在客厅那张看起来就硌得慌的皮质沙发上,替她盖好大衣。
她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紧绷。
低血糖?或者别的什么毛病?
李明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他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厨房。他需要给她找点糖水。
他拉开那扇嵌在墙壁里的、极具设计感的冰箱门。
然后,他再次愣住了。
巨大的双开门冰箱里,几乎是空的。
左边冷藏室,一排冰川水,一排看不懂牌子的气泡水,几瓶速溶咖啡粉。
除此之外,只有一盒纸质包装的牛奶,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右边冷冻室,只有几板冻得硬邦邦的冰块。
没有蔬菜,没有水果,没有鸡蛋,没有剩菜。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证明这里住着一个需要吃饭的活人。
这他妈是冰箱?这是个冷藏饮料柜。
他拿起那盒牛奶,看了一眼生产日期。
过期半个月了。
他的目光在空旷的冰箱里再次扫过,最终,落在了冰箱门内侧的储物格上。
那里没有番茄酱和黄油,而是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盒药。
全英文的包装,他一个字也看不懂,但从包装上那些复杂的分子结构图来看,绝对不是维生素片。
李明忽然就明白了。
他明白了昨晚她说的“数了七十二个小时的羊”。
也明白了她赢下三亿合同后,却和他这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在阳台共享同一种失眠的荒谬。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在生活。她像一台被设定了精密程序的机器,每天靠着咖啡、冰水和这些昂贵的药片来维持运转,去冲锋,去赢下世界。
而这个所谓的家,只是她耗尽电量后,回来充电的插座。
李明关上冰箱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转身在厨房的吧台、抽屉里翻找。终于,在一个贴着奢侈品牌标签的陶瓷罐里,找到了几包冲泡咖啡用的砂糖。
他用一个玻璃杯冲了半杯浓浓的糖水,回到客厅,半扶起林晚晴,把杯沿凑到她干裂的嘴唇边。
“喝点。”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呻吟,但还是本能地、小口小口地将温热的糖水咽了下去。
喝完小半杯,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李明把她重新放平在沙发上。他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