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成一锅粥。他能感觉到苏小小一直没睡,时不时就凑过来听听他的呼吸,或者用手机微弱的光照一下他的脸,确认他是不是在装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俩女人,真他妈一个比一个有病。
……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李明就睁开了眼。宿醉的头痛还在持续,加上一夜没睡好,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
他坐起身,看到苏小小就蜷缩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身上盖着他那件满是烟味的外套,睡得正沉。她长长的睫毛垂着,没了醒着时候的张牙舞爪,看起来倒有几分乖巧。
李明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给她盖好外套,然后走到了门口。
他看着鞋柜上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和旁边那个锃光瓦亮的保温桶。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用一百块钱,想买断一份人情,想划清一道界限。
她以为这是交易。
好,那就交易。
李明拿起那张钱,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他趿拉着拖鞋,悄无声息地走下楼。
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只有早点摊升腾起的热气,带着一股人间的烟火味。
“老板,三份豆浆,三根油条。”李明对着早点摊的老板说。
“好嘞!”
他自己一份,给苏小小一份,还有一份……是给楼上那个“女王陛下”的。
付钱的时候,他特意用了那张崭新的一百块。
“小伙子,这么大面额,我这找不开啊。”老板面露难色。
“没事,老板你慢慢找,我等着。”李明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点了一根烟。
最后,老板东拼西凑,总算把钱找给了他。一堆零零碎碎的十块、五块、一块,还有几个钢镚,皱巴巴的,捏在手里都嫌弃。
早餐一共八块钱。找零九十二块。
李明拿着那袋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把零钱,还有那张油腻腻的购物小票,慢悠悠地走回楼上。
他没有敲门。
他回到自己家,从抽屉里翻出一卷宽透明胶带。
然后,他走到林晚晴那扇价值不菲、光洁如镜的防盗门前。
他先是将那张皱巴巴的购物小票,用胶带横着贴在了门的正中央,猫眼的正下方。
小票上清晰地印着:【豆浆x3,单价1.5元,共4.5元;油条x3,单价1.17元,共3.5元。合计:8.00元。】
然后,他把那一沓零钱,一张一张地,用胶带仔仔细细地贴在小票的下方。
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
纸币贴完了,他还把那几个硬币也用胶带粘了上去。
最后,他在旁边空白的地方,用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早餐钱,找零。”
做完这一切,他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那扇代表着阶级和品味的昂贵防盗门,此刻像一个被人恶作剧画了大花脸的贵妇,滑稽又突兀。
这是一种极具羞辱性的艺术。
李明笑了。
他把属于林晚晴的那份豆浆油条,轻轻放在她门口的脚垫上。
然后转身,回屋。
他刚关上门,就听见楼道里传来苏小小睡眼惺忪的声音。
“大叔,你干嘛去了?一身油条味儿……”
苏小小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门上的“盛况”。
她先是愣住,随即看清了上面的字和那些零钱。
下一秒,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大叔!你他妈真是个人才啊!杀人诛心!这是杀人诛心啊!”
她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出来了。
就在她的笑声在整个楼道里回荡的时候——
“咔哒。”
对面那扇被装饰得像公告栏一样的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