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气,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它无声地穿透门缝,绕过玄关,精准地空降在林晚晴空荡的胃里,然后瞬间引爆。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饥饿。
不是平时那种可以被黑咖啡轻易镇压的、文明的饥饿感。
这是一种野兽般的、要把她从内到外啃噬干净的原始渴求。
理智,是她大脑里最后一道防线,正在被这股霸道的香气寸寸侵蚀。
吃了它。
不,不能吃。
这是羞辱,是施舍,是那个底层男人投喂的残羹。
林晚晴的手指抠进昂贵的门板,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可那股味道,还在变本加厉。
它从单一的肉香,分化出无数个层次。
有猪骨被烈火熬断后,油脂融入汤中的醇厚;
有玉米粒在焖煮中释放出的、蛮横的甜;
甚至还有山药炖到酥烂后,那股若有似无的、带着大地气息的软糯。
这股味道,是活的。
带着一种她从未领教过的、蛮横的、不讲道理的生命力。
防线,轰然崩塌。
林晚晴猛地站直,像一具被线操控的木偶,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放在鞋柜上的、印着褪色卡通小熊的保温桶。
她的手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
她想把它扔进垃圾桶。
黑洞洞的垃圾桶口已经自动打开,像一张等待献祭的巨兽之嘴。
可她的手指,却背叛了她的大脑,死死攥住了桶盖。
她倒要看看!
看看这“底层渣滓”的“垃圾”,究竟是什么模样!
“啵——”
一声轻响,桶盖被拧开。
瞬间,那股被压抑的香气,如同火山喷发,以一种近乎暴力的姿态,彻底炸开了!
奶白色的浓汤,炖到脱骨的排骨,金黄的玉米和雪白的山药。
没有精致的摆盘,只有一种原始的、粗糙的、足以瞬间击溃一切文明伪装的诱惑。
林晚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类似呜咽的声响。
她端着保温桶,冲进了那间堪比科技展厅的厨房。
橱柜里,是她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昂贵餐具,每一只都价值不菲。
但此刻,她一眼都没看。
她甚至没想过去拿勺子。
林晚晴直接捧起那个不锈钢保温桶,对着桶口,仰头灌了下去。
“咕咚!”
滚烫的液体,像一道熔岩,冲刷过她干涸的食道,狠狠砸进她痉挛的胃里。
那常年被咖啡因和胃药折磨的器官,像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瞬间抚平。
暖意,从腹腔炸开,沿着血管,冲向四肢百骸。
她僵硬的身体,在这股暖流中,一点点软了下来。
太好吃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子弹,击穿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尊严。
剩下的,只有本能。
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滑进嘴里,她用舌尖轻轻一顶,骨肉瞬间分离,满口都是肉香与汤汁的鲜美。
她不再思考。
她像一只在雪地里饿了三天三夜的孤狼,终于找到了赖以续命的食物。
她把脸埋进保温桶,发出近乎野兽般的吞咽声。
汤汁溅到她价值五万块的真丝睡衣上,留下一个个油腻的污点,她毫无察觉。
风卷残云。
直到最后一滴汤汁都被喝干,她甚至伸出舌头,将桶壁舔舐干净。
“嗝。”
一个细微的、带着浓郁肉香的饱嗝,不受控制地从她喉间溢出。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她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林晚晴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光洁的琉璃台面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油光满面、嘴角还沾着汤汁的脸。
然后,她看到了旁边空空如也的保温桶,和堆在一旁小碟里,那座耻辱纪念碑般的骨头山。
轰!
血液逆流而上,瞬间烧透了她的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
不是绯红,是滚烫的、烙铁般的羞耻。
她,林晚晴,竟然……
把那个男人送来的,吃得一干二净。
还打了嗝。
“呕——”
一阵反胃,她冲到水槽边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胃里那股厚实的、温暖的满足感,正牢牢地盘踞着,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那个印着卡通小熊的保温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