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双重接触(1 / 2)

“……我们在马萨诸塞州楠塔基特的房子的抵押文件应该是放在书房的档案夹里,上面标有一个M。

“嗯,这是我目前想到的所有交代事项。在前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在回忆小时候看过的一幅图画,是在一本维多利亚风格的破旧老书上看到的。那本书恐怕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我不记得它是黑白或彩色的,但我永远记得书名——别笑——它叫《诀别》。我们的曾曾祖父们最喜欢这类滥情的通俗故事书。

“图上画的是一艘暴风雨中的帆船,所有的帆都已经被吹跑了,海水也溢上甲板。在画的背景里,一个水手正拼命抢救这艘船;前景则是一位正在写便条的少年水手,身旁有个玻璃瓶。他希望这个瓶子能帮他送信回家。

“虽然当时年纪还小,我总觉得他应该帮忙抢救,而不是兀自在一旁写信。不过同样地,这幅画也让我感动。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像他一样。

“当然了,这个信息你一定收得到——而且身在列昂诺夫号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事实上,他们曾经很有礼貌地叫我少管闲事,因此我独自在这里录这段留言,倒也心安理得。

“我现在马上得把这段留言送上舰桥,因为十五分钟后就无法传送信号了,我们要收起碟形天线并关闭所有的舱门——这是给你的另一个好类比。现在木星已经占满整个天空——我并不打算描述它,甚至不想再看它一眼,因为几分钟后,所有照相机将全部出动。无论如何,照相机比我高明多了。

“再见,我最亲爱的。我爱你们大家——特别是我们的宝贝儿子克里斯。当你收到这段信息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请记得,我一直在为我们尽我所能——再见。”

弗洛伊德取出录音芯片,然后飘到通信中心,将芯片交给科瓦廖夫。

“请务必在封船之前送出去。”他慎重交代。

“不用担心,”科瓦廖夫拍胸脯保证,“目前所有频道完全畅通,而且我们足足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用。”

他伸出手。“如果有缘再见——嘿!我俩将以笑脸相迎。否则,现在就让我俩好好道别吧。”弗洛伊德眨眨眼说道。

“我猜是莎士比亚?”

“没错。是布鲁图和卡修斯在出征之前说的[1]。待会儿见。”

奥尔洛夫夫妇在显示屏前忙得不可开交,只能向弗洛伊德挥挥手;弗洛伊德只好退回自己的舱房。他已经和舰上其他人员道过别,现在除了等待之外无事可做。他的睡袋已经吊起来,准备应对减速时的拉曳力。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进去。

“收天线,升起防护罩,”内部通信的扬声器传来的声音,“我们应该会在五分钟内首次感觉到刹车。目前一切正常。”

“我可不会用‘正常’(noral)这个词,”弗洛伊德喃喃自语道,“我想你是说‘近似正常’(noal)。”他还没想完,忽然传来了胆怯的敲门声。

“是谁?”

出乎他的意料,是泽尼娅。

“我可以进来吗?”她笨拙地问道,声音像个小女孩,弗洛伊德几乎听不出来。

“当然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不留在你自己的舱房里呢?离进入大气层只剩下五分钟了。”话刚出口,他就发现自己问得有够笨。答案实在太明显了,连泽尼娅都不知如何回答。

泽尼娅是他最不会期待与之交流的人,她对他的态度总是有礼而淡漠。事实上,舰上所有人员中,只有她喜欢尊称他弗洛伊德博士。但现在她就在眼前,在这个危难时刻,她显然需要有人陪伴和安慰。

“泽尼娅,我亲爱的,”他尴尬地说道,“欢迎你来。但是我的地方实在太小了,简直可以称之为斯巴达式的房间。”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声不响地飘了进来。弗洛伊德这才发现,她不只是紧张而已——她简直是吓坏了。然后他知道她为什么找他了。她不好意思让她的同胞看到她魂飞魄散的窘状,所以向别处寻找支持来了。

搞清楚这点之后,原先以为是艳遇的喜悦有点消退,他也开始警觉到,尽管离家很远,但对独守空闺的另一半还是有一份责任。眼前这位年纪不到他一半的女人虽然颇有魅力——尽管称不上漂亮——但应该不至于动摇他的责任感。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有点动摇了;他必须开始迎接挑战了。

她一定注意到了,不过当两人一起挤进睡袋时,她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睡袋里的空间刚刚好容得下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