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拿起自动手枪。
这时,主宰便能好整以暇。离开会议室时,他打开开关,启动了焊接电路。同一个开关也开启了走廊墙上的面板,露出一个不停向上延伸的圆形通道。他沿着通道缓缓前进。
每隔几百英尺,通道便会转个弯继续向上,主宰会停下脚步,启动开关,他身后的走廊便随隆隆落石塌毁。
走道方向一共变换五次,才终于抵达一个金属包覆的球形空间。复层门一关闭,轻巧地贴紧门缝胶条,门外最后一节走道便也塌毁。主宰将不受外人侵扰——无论对方是敌是友。
他迅速环视房间,对一切准备就绪感到满意。接着,他走向简单的控制面板,扳开数个尺寸特别大的开关;这些开关导电率较低,但可以耐久不朽。房间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如此。打造墙壁用的金属亦是;钢铁与之相比,简直稍纵即逝。
泵开始低鸣,抽出密室中的空气,以灭菌氮气取代。主宰加快动作,走向加垫座椅躺下。他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头顶杀菌灯的照射,这当然只是幻觉。他从座椅下方凹陷处取出一支皮下注射器,将乳白色**注入自己的手臂。接着,他放松身体,静静等待。
这时气温已非常低。冷却机组很快将使房间温度降至冰点以下,并维持数个小时。接着,室温将回归正常,杀菌程序亦已完成,主宰便可不受细菌侵扰地长眠。恒久不变地休眠。
他计划等待一百年。他不敢再等更久,毕竟醒来便必须尽快熟悉休眠期间的科技进展与社会变迁。光是一个世纪,文明就可能面貌全非,超乎他的理解范围——但主宰必须承担如此风险,休眠短于一个世纪,可能还不够安全,世界可能还充满苦涩的记忆。
座椅底下,有三个密封于真空中的电子计数器,由设于密室上方数百英尺外山峰东面的热电偶驱动,那里积雪消融无踪。热电偶感应到每天日出,电子计数器便加一。主宰长眠的密室不见天日,这就是计算时间流逝的方法。
三个电子计数器中任何一个的数字累积至三万六千,就会切换开关,氧气会再流回密室。室温提升,绑在主宰手臂的皮下注射器会自动将预先计量好的**注入他的体内,他便会醒来。只有电子计数器显示数字能让人看得出时间在流逝。他只须按下按钮,山壁便会炸开,辟出通往外界的路。
一切都经过缜密考量。不可能失败。所有机械装置都有两套备用设备,皆已是科学能及的最完美境界。
意识逐渐恍惚时,主宰所想的并非他的过往人生,也不是自己如何背叛了母亲的希望。不知不觉,令人不悦的念头涌入脑海,那是一名远古诗人的诗句:
“长眠,也许还会做梦——”
不,他不愿,也不敢做梦。他只愿入眠,长眠……
二十英里外,大战即将告终。主宰的舰队剩下不到十艘船,正徒劳抵抗着排山倒海的战火。若非攻方不敢大意,不肯冒险让任何一艘船随意攻击,最后一战早已结束。攻方决定以长程炮弹剿灭对手,于是,当今航空舰队最强大的驱逐舰都藏于重山中,炮弹按号令一波波齐发,如雨落下,轰炸残兵。
舰队旗舰上,一名年轻的印度裔炮兵无比精准地调整指针,轻轻踩下踏板。随着一阵微弱震动,鱼雷离开飞船的摇篮,朝敌军呼啸而去。印度青年坐下,紧张地等待,看着计时钟算秒数。或许,他心想,这就是他发射的最后一批鱼雷了。不知怎的,他并没有自己预期的兴高采烈;他竟对自己注定毁灭的敌人感到一股超然的同情。他们的生命再几秒钟就要消逝。
远处,紫色火球绽放,敌舰如碎片向外喷射;奇特的爆炸声响起,炮兵上身前倾,开始数:一、二、三、四、五次,烟雾散去,斑斑的敌舰痕迹消失了。
炮兵简短地在日志记下:“0124点,第12批鱼雷发射。五枚鱼雷引爆,歼灭敌军,一枚未引爆。”
他以花式字体签名,放下笔,盯着日志的棕色封面,看着香烟灼破的页缘与杯子不经意置于其上染出的一个个圈印。他随意地翻开扉页,再次读起许多前任者的字迹。接着,他翻至熟悉的一页,已经不知第几回,读起一个起了头却再也没有机会完成的签名。这人曾是他的朋友。
轻叹一口气,他合起日志本,收起来上锁。战争结束了。
远处山间,未能引爆的鱼雷在火箭驱动下速度持续增加。从远处看来,鱼雷只剩一丝光线,驰过孤独谷间陡耸的山壁,巅峰的雪都被震落山坡。
鱼雷沿着山谷疾飞,向前并无出路:一千英尺高的山壁横挡于前方。错失目标的鱼雷,在这里找到更大的目标。主宰的墓室埋于山峰深处,甚至没有因为鱼雷爆炸而震动。不过,上百吨落石扫落了三个小小的仪器及连向墓室的线路。曾经可能发生的未来,也与落石一起坠入遗忘的深渊。每天日出,阳光依然照向炸毁的山壁;但是,密室里的计数器,就算等到太阳不再升落,也等不到第三万六千次日出了。
而称不上墓室的墓室中一片寂静,主宰浑然不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