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夏季首次发表于《科学幻想》(Stasy)

收录于《争取明天》

科幻作家的难处在于须设法领先于科学事实,而《时间之箭》正显示了这项挑战多么艰巨。发表当时,故事中天马行空的科学发现,如今确实存在,或许还能在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里见到呢。然而,至于故事中其他情节,我想就不太可能成真了……

巨兽从干涸水道走下荒僻泥滩时,河流已死,湖泊亦垂死。它能安全行走的地方不多,承载它全身体重,有力如活塞的腿即使踏在地面最坚硬处仍下沉超过一英尺。巨兽偶尔停下脚步,如鸟类一般、利落地四处顾盼,观察附近地势。接着,巨兽在土中陷得更深,以至五千万年后,人类得以准确判断它停顿的时间。

这是因为:水源一去不复返,烈阳将泥滩烤干为岩。在那之后,沙漠更掩盖了这片土地,层层荒沙提供保护,完全封住了巨兽的尸骸。更久更久之后,人类来了。

“你觉得,”巴顿在嘈杂声中大喊,“富勒教授是喜欢气动钻才当古生物学家,或者是后来才培养出这兴趣的?”

“听不见!”戴维斯吼道,以最“专业”的架势倚在铲子上,期盼地瞄了瞄手表。

“我该告诉他晚餐时间到了吗?用气动钻时他不能戴表,不知道时间。”

“应该没什么用,”巴顿叫道,“他摸透我们了,现在都会再拖个十分钟。不过,至少可以歇歇,再继续挖简直是地狱。”

两个地质学家的肢体动作掩不住情绪,他们兴冲冲地放下工具,走向他们的头儿。他俩走近时,教授关掉气动钻,周围瞬间变得安静,只剩下压缩机**的背景噪声。

“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营地了,教授。”戴维斯说,腕表随性地放在背后,“要是迟到,厨师又要说话了。”

富勒教授,文学硕士,皇家科学学会院士暨伦敦地质学会会士,抹了抹额头赭色的沙尘(只设法抹掉一点点)。他看来就像一般的粗工,营地偶有访客,几乎无人认得出这个蹲在钟爱的气动钻上方的结实的半裸工人,其实是地质学会副主席。

他们花了快一个月才清除表面的砂岩,露出形成化石的泥滩表面。他们清出几百平方英尺的表面,揭示过往特定一瞬的光景,这可能会成为古生物学最惊人的发现。数种鸟群与爬虫类追寻不断退缩的水源而前来此地,留下的足迹却成为纪念碑,尸骸湮灭之后仍历久不衰。研究人员已可辨识这里多数的足迹,但学界对最大的那个脚印仍相当陌生。足迹的主人想必重达二十至三十吨;而富勒教授正以巨兽猎人追踪猎物的热情追寻着五千万年前遗留下来的踪迹。他甚至有希望追上它:那无名巨兽朝此地来时,地面已变幻莫测,极其凶险,它的骨骸可能仍在附近,和许多与它同时代的生物一样,记录其受困而死的过程。

尽管有了机器工具辅助,挖掘工作仍相当繁冗琐碎。电动工具只能用以清除上层岩石,底下的挖掘工作仍须手工小心翼翼地进行。使用气动钻时,由于一失手就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富勒教授坚持只有他一人可进行初步钻探,也是无可厚非。

三人乘着探勘队身经百战的吉普车,行经颠簸的路,往主营地去,半路上,戴维斯问起他们年轻人从挖掘工作开始就相当好奇的事。

“我明显感受到,”他说,“我们的邻居可能不太喜欢我们。虽然我完全想不到原因。我们又没有妨碍他们什么,竟连打个招呼、邀我们过去看看也不愿意。”

“除非……那是军事研究机构。”巴顿说,提出大伙儿公认的推断。

“我倒觉得不是,”富勒教授温和地说,“因为我刚好收到了邀请呢,我明天会到那儿去。”

若他丢出的消息并未如预想中轰动,那是因为他手下的谍报系统相当有效率。戴维斯怀疑已久的事实获得验证,他思索一阵,轻咳了声,问道:

“也就是说,其他人没被邀请啰?”

对于他的暗示,教授只笑了笑。“没有,”他说,“他们只邀请了我一个人。我知道你们都非常好奇,但老实说,我对那个地方的认识不比你们多多少。这样吧,我明天若得知任何事情,回来再告诉你们。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那儿做主的是谁了。”

他的助手们竖起耳朵。“是谁?”巴顿问,“我猜是原子能发展局。”

“可能噢,”教授说,“至少,负责人是亨德森和巴恩斯。”

这次,教授揭露的消息确实造成了轰动,戴维斯差点把吉普车驶出路面。(虽说路况之糟,颠簸的程度根本没有差别。)

“亨德森和巴恩斯!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是啊,”教授愉快地说,“是巴恩斯邀请我的,他在信中道歉没能早点联络,找了些借口,邀我明天去聊聊。”

“他有说他们在研究什么吗?”

“没有,什么提示也没。”

“巴恩斯和亨德森?”巴顿若有所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