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耳里被震晕的可爱小听骨归位。

他刚刚跟约翰·克里斯托弗翻了脸(这事我们都经历过),大爆炸一样的争吵声打扰到了沙龙酒吧后面一场正在进行的象棋比赛。和平时一样,这两名选手身后都有不时指挥出招的看客,当伯特的声音在我们头顶炸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把头抬了起来。声音消散后,有个人说:“真希望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闭嘴。”

然后,哈利·珀维斯回了一句:“你知道吗,还真有办法。”

我并没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所以四下张望。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身材瘦小,衣着整齐。他叼着那种刻花的德国烟斗,这种烟斗总让我想起来布谷鸟钟和黑林山。这是他身上唯一特别的东西,不然他就会像个穿戴整齐准备去参加政府账目委员会会议的财政部官员了。

“你说什么?”我问。

他不经意地对自己的烟斗做了细微调整。那时候我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我原本以为的精细木雕。比那更繁复精细——是一个用金属和塑料制成的奇妙精巧的装置,有点像一个小型化工厂。上面甚至有几个微小的阀门。我的天呀,那真是个化工厂……

我并不比旁边人更容易大跌眼镜,不过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他对我露出一个高傲的微笑。

“都是为了搞科学。这是生物物理实验室的点子。他们想弄明白烟草燃烧产生的烟雾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所以就发明了这些过滤装置。不是总有人争论吗:抽烟是不是导致舌癌的原因,如果是,又是怎么导致的?研究这个问题的难点在于得用许许多多——呃——蒸馏物,才能鉴别出某些不容易发现的副产物。所以我们得抽好多烟。”

“中间那么多管子不会让抽烟变得毫无乐趣可言吗?”

“不知道。我只是为科学献身罢了,我本身不抽烟。”

“哦。”我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话。然后我想起这场对话的起因。

“你刚才说,”由于左耳还有一点耳鸣,所以我带着点情绪继续说,“有办法让伯特闭嘴。我们想听听你的点子,如果你是认真的话。”

“我在想,”为了继续为实验做贡献,他又吞云吐雾了一番,然后说,“不幸夭折的芬顿消声器。一个悲惨的故事,不过也给我们上了一课。有一天——谁说得准呢——也许有人能让它臻于完美,造福世界。”

他吸了一口气,烟斗里接连发出冒泡泡的声音,然后一个液滴吧嗒一声落下……

“那,说来听听。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有点抱歉提到这事儿。不过,既然你们如此坚持——当然,你们得理解,这事儿不能外传。”

“呃——当然。”

“是这样,鲁珀特·芬顿是我们实验室的一名助理。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机械学背景非常好,但理论功底自然就没有那么扎实。他业余时间经常做些小工具。通常来说他的创意都不错,但是因为他在基本原理方面不太在行,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通常都没办法正常运行。这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到沮丧:他可能认为自己是爱迪生再世,可以用实验室里四处散落的电子管和其他小零件发大财。他这些小打小闹也不会干扰自己的正常工作,所以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事实上,物理助教们竭尽全力鼓励他,毕竟这能给他们带来一点新鲜乐子。不过没人认为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因为我感觉他连e^x的积分都不会算。”

“他怎么可能这么无知?”有个人倒抽一口气。

“可能我夸张了点。可能不会算xe^x的积分吧。不管怎么说,他只懂实操,你知道的,都是拇指规则。如果你给他一张电路图,不管这张图有多复杂,他都能够把仪器给你做出来。但是他什么工作原理都不懂,哪怕这样东西简单如电视机。问题是他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的能力所限。这才是最不幸的地方。

“我想,他可能是在看物理本科生做声学实验的时候想出来的这个点子。当然,我猜你们都了解干涉现象是怎么回事吧。”

“那是自然。”我回答道。

“嘿!”其中一名棋手大喊,他已经彻底放弃手里的棋局了(也可能是因为他马上要输了),“我就不了解。”

珀维斯看着那个人,目光似乎在说这个人压根儿就不该出现在一个已经发明了青霉素的世界上。

“这样的话,”他冷冰冰地说,“我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他挥挥手,并没有理会我们愤愤不平的抗议,“不,我坚持这样做。不了解这些事情的人才最应该听听这些内容。如果当时有人给可怜的芬顿解释过这些理论的话……”

他低头看看如今已经尴尬得面红耳赤的棋手。

“我不知道,”他开始说道,“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声音的本质是什么。可以说,声音就是一连串在空气中传播的波。不过这种波并不是海面上的海浪,哦,天哪,完全不是!海浪是上下起伏的运动。而声波是相间排列的紧密和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