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事实方面的漏洞,尽管有那么一两次,我不得不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接受了他的说法。不过我们还是回到海米叔叔的故事上来。)
“西格蒙德花了些时间,”哈利继续说,“认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的叔叔做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说明,强调了他已经彻底从睡眠的奴役中解放出来,以后将会迎来的各种各样了不起的可能性,让他很难关注到这带来的问题。不过他马上就提出了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这会持续多久?’他问道。
“教授和厄玛互相看了一眼。海米叔叔有点紧张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这个我们还不太清楚。这是我们得研究明白的事情。很有可能这东西的效果是永久性的。’
“‘你是说我这辈子都不能睡觉了?’
“‘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睡”,而是“一辈子都不想睡”。不过,要是你特别担心,我也许可以研究出某种逆转这个过程的方法。但是得花点钱。’
“西格蒙德匆匆离开了,答应会保持联系,每天报告进展。他的大脑仍然一片混乱,但首先他必须找到妻子,让她相信自己再也不会打呼噜了。
“她非常愿意相信他,二人破镜重圆的场景也十分动人。但是第二天凌晨那几个小时,躺在**的西格蒙德非常无聊,没有人跟他说话,不一会儿他就踮着脚从熟睡的妻子身边溜走了。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自己开始要面对的情况,他到底拿这强塞在自己手上的礼物——每天多出来的八个小时——来做什么?
“你可能认为,西格蒙德拥有了一个美妙的——真的是史无前例的——机会,能够拥有更充实的人生,可以去了解我们认为只要自己有时间一定想要了解的文化和知识。他能够阅读每一本大多数人只知道名字的经典著作;他可以学习绘画、音乐或哲学,用人类知识最精美的瑰宝填满自己的灵魂。事实上,你们当中很多人恐怕现在正在嫉妒他。
“嗯,事实并不是这样。其实,即便是最厉害的头脑也需要一些放松,不可能永远进行这种严肃的追求。西格蒙德确实是再也不需要睡觉了,但是他需要用娱乐填满夜晚那些漫长而空虚的时间。
“他很快发现,从设计上来说,文明并不符合无法睡觉的人的需求。他要是生活在巴黎或者纽约可能会好一些,但是伦敦基本上所有地方晚上十一点就会关门,午夜时分只有一些咖啡馆还开着,而到了凌晨一点还在运营的地方,我们还是少谈为妙。
“起初,天气好的时候,他会用这段工夫长时间地散步,但是在碰到过几次疑神疑鬼的警察进行盘问之后,他也放弃了。后来他会在凌晨开着车满伦敦转悠,发现了各种各样他以前都不知道的奇怪地方。他很快就多了很多点头之交,其中包括许多守夜人、考文特花园的搬运工、送奶工,以及不得不在整个世界还在沉睡时便开始工作的舰队街的记者和印刷工。但是西格蒙德并不是那种对于人类同胞有极大兴趣的人,这项娱乐活动很快也变得无趣了,他又回到了自己有限的场所当中。
“你可能预料到了,他的妻子对于他的夜间漫游活动一点也不高兴。他把整件事都告诉她了,尽管她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因为眼前的事实而不得不相信。不过,西格蒙德处理了自己的问题后,她似乎更想要一个鼾声如雷却能待在家里的丈夫,而不是半夜三更悄悄溜出门、经常早饭时间都没回家的丈夫。
“这让西格蒙德心烦意乱。为了治愈自己的痼疾,他已经花掉或者许诺了一大笔钱(他也是不断这样提醒蕾切尔的),自己也承担了不少风险。她有没有一丝感激呢?并没有,她只希望他能拉清单详细说明他原本该睡觉的时候都在做什么。这太不公平了,而且对他毫无信任可言,这让他心灰意冷。
“渐渐地,这个秘密在更大范围传开了,不过斯诺林一家(这是个组织严密的家族)成功地将它控制为家族内部事务。经营钻石生意的洛伦兹叔叔建议西格蒙德再找一份工作,把这些额外的工作时间浪费掉很可惜。他列出了一大串可以独自完成工作的职业,无论白天或黑夜,这些工作都能同样轻松地进行,但是西格蒙德和善地谢过他,说自己没有理由支付两份所得税。
“过了六个星期二十四小时清醒的生活后,西格蒙德受够了。他感觉自己再也没办法靠读书、去夜店或听黑胶唱片消磨时间了。他这份许多愚人愿意花大价钱拥有的伟大礼物,成为一份让人难以忍受的负担。除了再去找海米叔叔以外,他无计可施。
“教授一直在等他找上门来,西格蒙德完全没有以法律诉讼威胁、呼吁斯诺林一家团结起来或是尖锐批评对方违约的必要。
“‘好吧,好吧。’科学家没好气地说,‘我可不相信自己当时对牛弹琴了。我知道你迟早会来要解药,我是个大方的人,所以你只要付我五十基尼就行。但是如果你呼噜打得比以前还响,可不要怨我。’
“‘我愿意冒这个险。’西格蒙德说。就他和蕾切尔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不论如何都是要分房而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