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涨潮会有六英尺,”他说,“以它现在的位置来看,低潮位时只有一两英尺深,我们可以用小船来拖。”

太阳与潮水向下退时,他们就在沙洲上等。无线电广播断断续续地报告搜索行动已经靠近了些,但仍相当遥远。傍晚时,太空舱已几乎完全脱离水面,船员不情愿地滑着小船靠近。蒂伯懊恼地发现,他与同伴一样不情愿。

“侧边那里有个门,”尼克突然说,“天啊!有人在里头吗?”

“可能。”蒂伯答道,他的嗓音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沉稳。尼克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这小子成天都不对劲,但尼克懂得闭口不问,在世界的这个角落,每个人都得学会不要多管闲事。

小船在颠簸的海水中摇晃,现在已和太空舱并排。尼克伸手抓住弯曲天线的根部,像猫一样灵活,四肢并用地爬至金属曲面上。蒂伯完全不打算跟上,只在船上静静地看他检视出入口的板门。

“除非卡住了,”尼克嘟哝道,“不然外侧一定有办法打开呀,若它需要特殊工具才打得开,就算我们倒霉。”

他的担忧毫无根据。凹陷的舱门口周围以模板漆上了十种语言的“开”字,只需几秒就能推断出操作方法。门一开,空气嘶嘶作响,尼克喘了口气:“呼!”脸色瞬间惨白。他望向蒂伯,希望能得到些支持,但蒂伯避开他的眼神。尼可只好不情愿地低身进入太空舱。

他消失了好一段时间。起初,大伙能听见闷哼和撞来撞去的声音,接着是一串夹杂两种语言的咒骂。接着是沉默……长长的沉默。

尼克的头再次出现于舱口之上,他那皮革般经风吹日晒的面容竟然灰败,还流着泪。蒂伯看见如此不可思议的光景,瞬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事情出错了,而他的心思过于麻木,不知怎么面对现实。真相很快便揭晓了,尼克将他找着的东西递过来,不比大型玩偶大多少。

布兰科接过来。蒂伯瑟缩在船尾,当他看见那平静、蜡白的脸孔,层层的冰不只包围了他的心,更封住他的腰下;当他得知自己复仇的代价为何,他的恨与欲火便同时永远熄灭了。

死去的太空人甚至比她活着时更美;虽然娇小,想必她一定既坚韧又训练有素,才有资格出任务。她躺在蒂伯的脚边时,既非俄国人,也不是第一个见证月球远侧的人类;她只是被蒂伯杀死的女孩。

尼克正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她带着这个,”他嗓音飘忽,“紧紧地握在手里,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拿出来。”

蒂伯几乎听不见尼克的话,也完全没有对尼克掌中的小小录音机瞧上一眼。此刻,所有感受都已经失去意义,他还未想到,复仇女神才要来向他追索他的灵魂,而不久后,全世界都会听见来自黄泉的控诉之声,将他视为该隐之后最罪不可赦的恶人。

(译者:张芸慎)

[1] 多分布于太平洋,专产大颗白色、金黄色的南洋珠。——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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