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戳洞让你淹死!”
他确定自己做得到,用刀尖即可。但他一点也不想这么做,那样的死法太快了,太干脆。
舱体依然沉默无声。或许那个俄国人已经吓晕。蒂伯可不希望如此,不过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怀着恶意再对舱体狠狠敲了一记,便向控制员发出信号。
蒂伯抵达水面时,尼克有新的消息。
“星期四岛那边传来无线电呼叫,”他说,“俄国佬要大家注意火箭的踪迹,说可能在昆士兰海岸附近漂流,听起来急着找到。”
“他们有说什么其他的吗?”蒂伯紧张地问。
“噢,有啊,说那玩意儿绕行月球好几圈。”
“就这样?”
“其他的我记不得了。一堆科学名词,我没听懂。”
可想而知,俄国人总是对实验失败三缄其口。
“你要跟星期四岛回报说找到了吗?”
“你疯了吗?总之,无线电也有点问题,就算想呼叫他们也没法子。绳子绑好了吗?”
“对,看你能不能把它从海底拖起来。”
绳索尾端捆在主桅上,几秒后已被绷紧。尽管海面看似平静,仍有和缓的长浪,帆船约以十至十五度摆晃。每次横摇,舷缘便会上升一两英尺再下降。升降机拉力有好几吨,但仍须小心操作。
绳索发出绷紧的声音,木材嘎吱嘎吱地哀鸣,蒂伯一度担心绳索会撑不住、太早被扯断。但绳索没断,太空舱被提了起来。绳轮转第二圈、第三圈时,太空舱又再升高了些,接着从海床完全被拉起,阿拉弗拉号微微倾向左舷。
“走吧!”尼克说,掌起舵,“应该可以拖那玩意儿走上半英里,才会再着地。”
单桅帆船拖着水底不为人知的包袱,缓缓航向小岛。蒂伯倚着栏杆,任由阳光蒸干他湿透的衣裤,他终于感到平静。距离上次有这样的感受,相隔……几个月了呢?甚至,他的恨意也暂时不再灼烧着他的脑。或许,正如同爱,恨意也是怎么也无法满足的**;至少,他已暂时饱足。
不过,他的决心并没有消退。他执意要贯彻这个奇异、宛若天外奇迹一般落入他手中的复仇大计。血债血还,日日夜夜纠缠着他的冤魂们便或许终于能安息。然而,对于太空舱里的陌生人,蒂伯竟感到一阵诡异的同情,甚至是怜悯;他成了蒂伯对过往盟友、今日死敌的攻击目标。他从敌人那边夺走的,不仅仅是一条性命;毕竟,人命(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科学家)对俄国人来说又算什么呢?他夺走的,是权力,是声誉,是知识。都是他们最在乎的。
回程过了三分之二,绳索却还没断,他便开始担心。还有四个小时,时间太长了。蒂伯第一次想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失败,甚至可能反将他一军。万一,尽管他做了种种努力,要是尼克设法在期限前把太空舱拖上岸怎么办?
此时,水中深深的“嘣”一声,整船震动,断裂的绳索飞出水面,海水溅得四处都是。
“就猜会这样,”尼克嘟哝道,“那玩意儿要跌到海**了,你要再下水去弄,还是我让其他人去?”
“我去吧,”蒂伯急匆匆地说,“我的动作比他们快。”
此话不假,但他仍花了二十分钟才找到太空舱。尼克关掉引擎前,阿拉弗拉号又往前移动了不少,蒂伯一度怀疑自己不会再找着它了。他来回四处搜索,直到不小心缠上太空舱尾端的降落伞为止。布幕随洋流缓缓振动,像诡异而丑陋的海怪;但除了复仇失败,蒂伯什么也不怕。他望向前方白色朦胧的形体时,脉搏甚至没有加快。
太空舱体有些刮伤、沾上淤泥,但看起来仍完好。现在倒向侧边,看起来像打翻的搅乳器。里头的乘客想必被摔来摔去,不过,既然他都从月球一路坠落,里头理应防护良好,他应该也平安无事。蒂伯真心希望如此,若不,接下来的三小时太浪费了。
他再次将铜绿的头盔贴住不再光洁如新的金属舱壳。
“嗨!”他大喊,“听得见吗?”
或许俄国人仍打算以沉默抵抗——不过,没有人有那么强的自制力。蒂伯猜得没错,回复的敲击声很快就出现。
“真高兴你还在。”他回道,“一切正如我所说的进行呢。不过,我可能得割得再深一点。”
太空舱没有回应。事实上,尽管再次下水时蒂伯敲了又敲,再下下次也一样,它再也没有响过。最后那次,蒂伯已经不指望有人响应了,由于暴风来袭,他们等了一两个小时,他最后一次下水的时间已经远超过期限。蒂伯有点懊恼,因为他还想好了告别的信息。他还是对着太空舱喊了,虽然知道自己只是白费口舌。
中午刚过,阿拉弗拉号已经尽可能靠近岸边。那里的水只有几英尺深,而且正在退潮。潮汐每往后退一些,太空舱的表面就露出更多一些,现在已搁浅于沙洲上。他们不可能再移它了;已经完全卡住,涨潮才能再松开。
尼克专业地评估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