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加热材料的一头,同时冷却它的另一头,就可以在众多材料里产生电流。自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以来,俄国科学家就一直在尝试将这种“热电效应”投入应用。早期的装置效率不高——但仍足以用煤油灯的热来为上千台收音机供电。到了一九七四年,他们取得了一个重大的、仍属保密的突破。虽然是我安装了系统冷端的发电单元,但我并没有见过它们的真面目,因为它们被防腐层完全覆盖了。我只知道它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网格,就像是众多老式的蒸汽暖气片拼装在一起。
有一小群人等在亭可跑道上,我认出了其中的大多数。朋友也好,敌人也好,总之他们见到我都挺高兴——尤其是总工程师夏皮罗。
“说说吧,列夫,”坐在车里出了机场时,我开口说道,“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不知道,”他直白地说道,“你来找到问题——并把它修好。”
“好吧,那发生了什么?”
“本来一切都很好,全功率测试也做了,”他回答道,“输出值在理论值百分之五的误差范围之内。但就在星期二的凌晨一点三十四分。”他咧了咧嘴,显然这个时间已刻在他心里,“电压开始剧烈波动,我们只好切断载荷,检查了仪表。我还以为有哪个笨船长钩到了电缆——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来阻止此类事情的发生——因此我们打开探照灯搜索海面。视野范围里并没有船。总之,有什么船会在这么个能见度良好、风平浪静的夜晚下锚在港口外呢?
除了观察装置、不断测试之外,我们也做不了别的什么。等到了办公室,我给你看所有的图表。四分钟之后,整个系统断路了。好在我们能确定断开的确切位置——它位于最深的部位,就在网格上。问题应该出在那地方,不在系统的这一头。”他指着窗外,又阴郁地加了一句。
我们刚驶过太阳池——相当于传统热机中的锅炉。这是俄国人从以色列人那里借来的点子。它只是个浅水塘,底部涂成黑色,里面装满高浓度的卤水。它是一个高效的捕热装置,太阳光能把**加热到近两百华氏度。沉在液面下的是热电系统的“热”网格,埋深约为两英寻。粗大的电缆将它们连到我的单元上——位于亭可港入口处的海沟,水深有三千英尺,温度也低了一百五十度。
“我猜你已经检查过是否有地震了?”我心有不甘地问道。
“当然。地震仪上没有任何显示。”
“鲸鱼呢?我警告过你它们可能会带来麻烦。”
一年多以前,正当往海里铺主导线时,我跟工程师提起过,有条抹香鲸在南美被离岸半英里的海底电报线缠住并淹死了。还发生过其他十几起类似的事件——但我们这里似乎不属于其中。
“这是我们想到的第二个原因,”夏皮罗回答道,“我们联络了渔政部门、海军和空军。海岸附近没有鲸鱼。”
就在此时,我停止了推理,因为听到了令我不太舒服的东西。和所有的瑞士人一样,我在语言上有天赋,已学会了不少的俄语。然而,你不必成为一个语言学家,也能听懂“蓄意破坏”这个词,因为它和德语的发音相当接近。
这个词出自迪米特里·卡尔普欣口中,项目的政治委员。我不喜欢他,工程师也不喜欢他,有时还会故意粗鲁地对待他。一个老派的政治人物,一直未能走出斯大林的影响,他怀疑苏联外部的一切,也怀疑内部的大多数。“蓄意破坏”是一个合他胃口的解释。
话说回来,如果亭可电力项目失败,肯定有很多人会幸灾乐祸。从政治上来说,苏联的形象将会受损;从经济上来说,它会影响超过几十亿的利益,因为一旦水热电厂成功,它将与石油、煤炭和水电形成竞争,尤其是核能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然而,我真的不相信什么“蓄意破坏”。毕竟,冷战已经结束。可能只是有人想对网格采样,手法粗放了一点。但这种猜测的可能性也不高。我能掰着手指数清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胜任这么一份工作——其中有一半是我公司的雇员。
水下摄像器材在当天晚上到了,忙了一整晚之后,我们在一艘小艇上装好了摄像机、显示屏,还有一英里长的同轴电缆。就在我们驶离港口时,我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码头上,但距离太远,再加上满脑子都是事,我不敢确定看到了什么。况且,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好水手,我只是到水下才会觉得自在。
我们比照着圆岛灯塔进行了仔细的定位,并将小艇固定在网格的正上方。随后,模样像个微型深海潜水器的自推进摄像机被放下船舷。我们盯着显示器,注意力也跟着它一起下去了。
水下异常清澈,也异常空旷。但接近海底时,我们看到了一些生命的迹象。一条小鲨鱼游了过来,盯着我们看。接着,一个水母一张一缩地漂了过来,后面跟着个像是大蜘蛛的东西,上百条毛茸茸的腿协调一致地伸缩摆动着。最后,海沟那倾斜的崖壁映入眼帘。我们正中目标,那里有多条粗壮的电缆伸向海沟深处,和六个月以前我对安装做最终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