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换完网格,我还是夹着受损的部分浮上水面,结束了当天的工作。
水热单元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去检验,我则将整晚的时间都花在了躲避乔上面。亭可是个小地方,但我藏进了本地的电影院,从而成功地躲开了他。我看了好几个小时的、似乎总也完不了的泰米尔电影,接连三代人在电影里经历了一模一样的家庭危机,看错了人、酗酒、遗弃、死亡和发疯,全片都是彩色的,声效也开到了最大。
第二天一早,虽然略微有些头疼,我还是在拂晓之后就去了现场。(乔也是,还有谢尔盖,两人准备好了安安静静地钓上一天的鱼。)我爬进龙虾时,还冲着他们愉快地挥了挥手,随后供应船上的吊车将我吊起并放下船舷。在船的另一侧,也就是乔看不到的那一侧,替换用的网格也被放下水了。下潜几个英寻后,我把它从吊篮里夹了出来,带着它一起潜到亭可海沟的底部,并在当天下午就将它安装完毕,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在上浮之前,我拧上螺帽,焊上导线,岸上的工程师也完成了连通测试。等我回到甲板后,系统再次加上载荷,一切都回归了正常,甚至连卡尔普欣都笑了——但一想起那个还没人能回答的问题时,他又笑不出来了。
我仍然倾向于相信落石是问题的根源——因为我愿意往好处想。我希望俄国人也能接受这个解释,好让我们结束与乔之间那个愚蠢的捉迷藏游戏。
没那么走运。当夏皮罗和卡尔普欣两人都拉长着脸来找我时,我脑子里蹦出了这个想法。
“克劳斯,”列夫说道,“我们需要你再次下去。”
“反正是你的钱,”我回答道,“但你们想让我干吗?”
“我们检查了受损的网格,有一截水热单元不见了。迪米特里认为——有人——故意把它掰下来并带走了。”
“那他们的手法也太粗糙了,”我回答道,“我跟你保证,肯定不是我的人干的。”
在卡尔普欣身边开这种玩笑很危险,而且也没人觉得好笑,甚至我本人也不觉得。因为从这一刻起,我开始觉得他的怀疑有可能是对的。
我最后一次潜入亭可海沟时,太阳就快落山了,但白天的结束对我喜欢观察海里的发光生物。它们在黑暗中闪烁着,有时甚至会在观察窗外突然爆出一团亮光,就像是点燃了火箭。在这片开阔的水域,没有相撞的风险,而且我还开着全方位的声呐,它比我的眼睛更管用。
在四百英寻处,我意识到了有东西不对劲。海底已显示在纵向回声仪上——但它接近的速度相当慢,也就是说我下降的速度变得太慢了。我可以轻易地加快速度,只需往另一个浮筒里充水——但我不想匆忙行动。在我的行当里,任何一个反常现象都需要解释;因为耐心地找解释,我已经救了自己三次。
温度计给了我答案。外面的温度比正常值高了五度,我很惭愧地向你承认,我竟然考虑了几秒钟才想到了原因。
就在我下方几百英尺处,修复完毕的网格正在全功率运行,在试图平衡亭可海沟和陆上太阳池之间温差的同时,向外散发着百万瓦的热能。当然,它不可能做到平衡,但在这么做的过程中,它产生了电力——而作为副产品的热泉则在一直把我往上推着。
当我终于抵达网格时,由于上升的水流,很难将龙虾固定在一个位置上,而且随着热能钻入舱室,我开始出汗了,感觉不太舒服。在海底热得难受,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我也不习惯上升的海水造成的幻影效应,搞得探照灯光在我搜索的岩石表面不断地跳跃和晃动。
你必须想象一下,在五百英寻下的漆黑之中,灯光闪闪烁烁,我沿着崖壁缓慢下降,此处的崖壁已如房顶一样陡峭。丢失的单元——如果它还在的话——在落到海沟底部之前应该不会漂得太远。我应该能在十分钟之内找到它,要么就永远找不着。
搜索了一个小时后,我找到一些坏了的灯泡(难以置信,竟然有这么多灯泡被扔下了船——世界各处的海底都能找到它们),一个空啤酒瓶子(同样的感慨),和一只崭新的靴子。那是我找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因为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这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
我一直没关掉声呐扫描,甚至在不移动的时候,我仍然会每隔一分钟看一次屏幕,以掌握周边的情况。现在有情况了,一个巨大的物体——至少和龙虾一样大——正从北部向我接近。当我注意到它时,它离我大概有五百英尺的距离,仍在缓慢接近中。我关掉了探照灯,也关闭了帮龙虾固定在乱流中、以低功率运行的喷射装置,开始随波逐流。
虽然很想呼叫夏皮罗,通知他附近有动静,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先收集更多的信息。世界上只有三个国家拥有能在这个深度作业的船只,我和它们的关系都很好。要是匆忙间卷入了不必要的政治旋涡中,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虽然没了声呐我会变成瞎子,但因为不想广播我的存在,我还是心有不甘地关了它,开始仅靠肉眼观察。任何一个在此深度作业的人都需要灯光,正常情况下,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