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口的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吹入死寂的主帐。
之前还喧嚣鼎沸的宴席,此刻鸦雀无声。
那些幸存的西域部落首领们,一个个脸色惨白,低着头,连看一眼主位上那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帐外,明军士兵正用长矛挑着一颗颗还在滴血的头颅,挂在临时竖起的木杆上。
阿里克,还有那些跟着他一同赴死的瓦剌将领,他们的双眼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震惊与不解。
京观,正在筑起。
傅友德重新坐回主位,亲兵为他换上了一杯热茶。
他用杯盖轻轻拨动着茶沫,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序曲。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瑟瑟发抖的众人。
“现在,还有谁觉得,本将的宴席,不好吃吗?”
没有人敢回答。
一个胆小的部落首领,因为恐惧而过度颤抖,碰倒了面前的酒杯。
咣当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那首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我与阿里克那叛贼,绝无半点勾结!”
他的举动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帐内所有的首领,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将军明鉴!我等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都是阿里克的错!是他野心勃勃,是他蛊惑人心!”
求饶声,表忠声,此起彼伏。
傅友德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帐内瞬间再次安静下来。
“忠心?”傅友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将,看不到。”
他站起身,踱步到那群跪地的首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你们的忠心,只在嘴上。这不够。”
他停在一个身材壮硕,看起来颇有实力的首领面前。
“你是……于阗王?”
那首领身体一僵,颤声道:“是,小王……正是。”
傅友德点点头,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聊家常。
“听说,你和吐鲁番的阿里克,是姻亲?”
于阗王汗如雨下,声音都变了调。
“将军!那是……那是上一辈的婚约!我与阿里克,私下并无往来!”
“哦?”傅友德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没有往来?可本将的情报说,上个月,你还卖了五百匹战马给阿里克。”
于阗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想不通,如此机密的事情,明军是如何知道的。
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抬起头,指向身边不远处的一个首领,嘶吼道:“是他!是他告诉我的!他说阿里克要扩充军备,让我卖个人情!将军,我也是被他蒙蔽的!”
被指认的那个首领,瞬间面如死灰。
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傅友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好。”
傅友德看着于阗王,脸上露出了第一个堪称“赞许”的表情。
“看来,你稍微懂了一点,本将的规矩。”
他转身走回主位,重新坐下。
“‘西域总商’的资格,只有一个。”
“本将,不要你们的牛羊,也不要你们的金银。”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本将要的,是你们的‘投名状’。”
“谁能让本将看到,你们和那些已经挂在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谁能让本将相信,你们有资格,做我大明的狗。”
“那么,这个资格,就是谁的。”
话音落下,整个大帐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场用背叛来竞价的拍卖会!
沉默只持续了三息。
那个被于阗王出卖的首领,猛地扑到傅友德脚下,状若疯虎。
“将军!于阗王在撒谎!他才是阿里克最坚定的盟友!他们暗中约定,一旦攻下哈密,整个东段丝绸之路的赋税,他们两家平分!”
“我这里有他的亲笔信!可以作证!”
于阗王勃然大怒,也顾不上恐惧,冲上来就要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