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阴影。
贾元春身着蹙金绣凤宫装,独自坐在嵌满螺钿的妆台前,一脸的怅然之色。
她望向镜中那个珠翠环绕的贤德妃,只见胭脂粉黛下掩着一张日渐枯萎的容颜。
入宫许久,贾元春越发的憔悴不堪。
自从入宫之后,短短几个月时间,贾元春便由昭仪一跃而成为了贤德妃,如此的晋升,自然也是引来了宫中那些权势颇盛的贵妃和皇后的忌惮。
这些时日,面对着皇后和贵妃们的刁难试探,贾元春早已是不堪重负,精神萎靡。
而且最让贾元春担心的是,贾元春觉得荣国府上当受骗了,隆化帝压根就没有打算放过荣国府。
自己之所以会被册封妃嫔,更像是隆化帝使用的缓兵之计,其目的便是为了收回京营兵权。
之所以贾元春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入宫几个月了,只有刚入宫时隆化帝来过贾元春寝宫一趟,而且隆化帝只是勉励了贾元春一番,并没有让贾元春侍寝便离开了。
从此之后,贾元春便再也没有见过隆化帝,倒是隆化帝时常派人送过来一些赏赐,营造的好像贾元春很受宠一般。
贾元春有心给家族传递消息,但奈何深宫之中,贾元春身边都是夏守忠安排的内侍宫女,她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荣国府,让荣国府早做准备。
就在贾元春心中愁苦之时,京郊一间密室之内。
幽室仅点一盏蓖麻油灯,昏黄光晕在墙上投出幢幢鬼影。
马道婆跪在皱巴巴的八卦布前,枯指从漆盒中请出两方黄纸。
一方写着“甲申年壬申月壬戌日辛亥时“,另一方写着“丙戌年庚寅月壬午日丙午时“。
纸角微微卷起,墨迹深渗纤维,正是贾元春与贾宝玉的生辰八字。
她将八字纸并列置于香案,取七根浸过黑狗血的钢针,针尖朝下悬于纸面。枯唇翕动间咒语如毒蛇出洞。
“天煞煌煌,地煞昭昭,八字为引,魄散魂消。“
钢针随着咒语节奏开始自主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油灯火苗骤然拉长扭曲,竟映出两张模糊人脸,一张凤冠摇曳痛苦蹙眉,一张衔玉癫狂目眦尽裂。
荣国府贾宝玉住处卧房内,此时的贾宝玉正与府上的小厮一起快乐的玩耍着。
贾宝玉本就是生冷不忌,自从受了宫刑之后,性格扭曲,变得越发专一。
就在贾宝玉与小厮策马奔腾之际,忽觉阴风穿堂而过,案上海棠瓶里插的红梅瞬间枯焦。
但见五道青黑烟气自窗缝涌入,落地化成青面獠牙的鬼影,赤发鬼抓着铁链,绿睛鬼提着血壶,长舌鬼捧着针山,独角鬼举着刀林,腐面鬼拖着肠索。
五鬼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倏地钻入贾宝玉七窍。
贾宝玉身子猛地一僵,书中纸页无风自燃。
他眼球骤然翻白,喉间发出非人嚎叫,抓起博古架上的青玉镇纸就往太阳穴砸。
袭人尖叫着扑上去拦阻,被他反手甩开撞在屏风上。
但见贾宝玉又抄起剪子往心窝捅,麝月舍命抓住他手腕,剪尖已刺破锦袄渗出血珠。
“快来人啊!宝二爷撞客了。“
秋纹嘶喊着冲出去求援,不久之后,七八个家丁冲进来,此时贾宝玉正用头猛撞楠木桌角,额间皮开肉绽。
众人拼死压住他挣扎的四肢,取来捆箱笼的麻绳将他缚在黄花梨圈椅上。
猩红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月白缎面衣襟上绽开朵朵红梅。
不久之后,闻讯赶来的贾老太太和王夫人来到贾宝玉卧房之后,看着房中场景心中是既心疼又愤怒。
贾宝玉被死死缚在黄花梨圈椅上,那惯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瞪得目眦尽裂,眼白上爬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的黑点,涣散地钉着虚空中的某处,仿佛正与凡人看不见的可怖景象对峙。
他素日润泽如海棠的唇瓣此刻干裂翻卷,嘴角咧到一个不自然的弧度,白沫混着血丝从齿缝间不断溢出,顺着下颌淌成黏腻的溪流。每一次嘶吼都露出染血的牙齿,喉间发出类似野兽受伤般的嗬嗬低哮,颈间青筋暴凸如蚯蚓蠕动,几乎要挣破那层薄薄的皮肉。
那张原本似中秋明月般温润的面庞,此刻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抽搐。
眉头死死拧成扭曲的结,额头上方才自撞出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