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天气、病况后,书房内的空气愈发凝滞。
水溶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一枚羊脂玉佩,温润的玉质也化不开这沉甸甸的寂静。他终是抬眼,直入主题:
“萧相,此处唯你我二人,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萧钦言闻言,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牵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貂裘下嶙峋的肩胛轮廓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清晰。
“王爷快人快语。”
“那老夫,便也不绕弯子了。”
萧钦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字一句,如同淬了毒的冰棱,狠狠凿向水溶的心防。
“西海那场突如其来的烽火,那十五万骤然叩关的番兵,那掐在朔方军出塞前夕、逼得朝廷首尾难顾的‘恰到好处’的时机……”
他顿了顿,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攫住水溶骤然收缩的瞳孔,吐出惊雷:
“这一切,皆是老夫一手策划推动。”
水溶脸上的温润瞬间冻结。
捏着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饶是他城府极深,此刻也被这毫无预兆、石破天惊的自白震得心神剧荡!
仿佛一直笼罩在西海迷雾深处的巨大黑影,骤然显露出狰狞的轮廓,而这轮廓,竟来自眼前这位看似油尽灯枯的首辅!
“……什么?”
水溶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震惊之余,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他想到了什么,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
“难道……荣国府那位老太太……”
“不错!”
萧钦言截断他,毫不避讳地肯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令人胆寒的自得。
“贾史氏那老妪,不过是老夫借以传声的棋子!”
“当日她急吼吼跑去你北静王府献上的‘养寇自重’之策,正是老夫暗中谋划!”
“她不过是老夫指间的一只提线木偶,老夫暗中安插人手稍加提示,她便急切地递到了你们四王面前!”
轰!
水溶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过往诸多疑窦瞬间贯通!
难怪!
难怪贾老太太那日所言,条理清晰,时机精准,根本不像一个困守内宅、心灰意冷的老妇所能谋划!
原来背后竟是萧钦言这只翻云覆雨的手!
他心中惊涛骇浪翻涌,面上极力维持着镇定,眼底的震惊却已如实质。
水溶看着眼前这个枯瘦如柴却眼神狂热的老人,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位首辅隐藏在“忠谨”皮囊下的狠辣与疯狂。
为了扳倒林如海,为了阻挠朔方军,他竟然不惜引外敌入室,将万里边关化作修罗场!
这份胆魄,这份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如此……”
水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稳,只是那沉稳之下,是难以掩饰的复杂与警惕。
“本王当初确曾诧异,贾老夫人何来此等眼光谋略……今日听萧相直言,方知竟是萧相神机妙算,借刀传声。只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探究。
“萧相今日坦然相告此等惊天隐秘,想必……不止是为了解本王昔日之惑吧?”
萧钦言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咳,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神却愈发灼亮逼人:
“老夫今日约王爷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叙旧解惑。”
“老夫是要与王爷,与你们四王,做一笔真正的大买卖!”
他双手撑住书案边缘,身体前倾,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利剑,刺向水溶。
“王爷,老夫如今的处境,不必讳言。”
“朝堂之上,林如海代行首辅,大权在握;御座之前,圣眷已失,形同陌路。”
“西海这把火,烧到现在,烧旺了你南安兄长的兵权,烧得四王府邸门庭若市,却独独将老夫置于烈火烹油的架子上烤!老夫呕心沥血,岂甘为他人做嫁衣?更不甘束手待毙!”
他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毒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而你们四王呢?”
萧钦言话锋陡然一转,直刺水溶要害。
“西海战事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