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一时风光无两,南安郡王总督军务,看似权势滔天。可王爷心中当真安稳吗?”
水溶眼神微凝,把玩玉佩的动作彻底停了。
萧钦言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精准地剖析着四王的危机:
“西海之战不可能永无止境地打下去!朝廷不会允许,国库也支撑不起!”
“皇帝眼下是借你们的手抵挡番兵,一旦西海局面稍稳,或是……北疆突厥被朔方军平定……”
提到“朔方军”三字,萧钦言眼中寒芒更盛。
“陛下腾出手来,第一件事是什么?必然是收权!瓦解你们在西海的根基!你们手中依仗的,无非是‘养寇自重’四字,靠战乱维持兵权在握的假象。”
“可这‘寇’真能永远养下去吗?番邦不是提线木偶,战局瞬息万变!一旦战事趋缓,或朝廷找到替代你们的人选……”
萧钦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充满讥诮:
“届时,王爷觉得,仅凭你们四王的力量,靠那点‘养寇’的把戏,能对抗中枢多久?一年?两年?顶天了,三五年!三五年后呢?”
“等着圣旨一到,削爵夺权,抄家流放,步荣国府后尘?”
“别忘了,贾府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陛下对开国勋贵的忌惮与手段,王爷难道还未看清吗?!”
句句诛心,字字见血!
水溶脸上的从容终于彻底碎裂。
萧钦言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日夜徘徊的不安与恐惧。
隆化帝对贾府的狠辣处置,如同悬在四王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西海兵权是他们最后的护身符,但这护身符在隆化帝的帝王心术以及林如海这个善于权谋的次辅面前,又能支撑多久?
萧钦言的判断,与他内心深处最悲观的推演,不谋而合!
冷汗,悄然浸湿了水溶的后背。
他看着萧钦言,第一次在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萧相的意思是……”
水溶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联手!”
萧钦言斩钉截铁,眼中野心之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病体的桎梏。
“你们四王有兵,在边军根基深厚!”
“老夫有势,在内阁、在朝堂、在六部、在门生故旧遍天下的清流文官!更有治理天下、掌控财赋之能!”
他猛地一拍书案,虽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我们军政合流,互为臂助!”
“老夫在朝,为你们四王及西海边军提供庇护,压制异己,谋取粮饷军械,在陛
“你们在边,便是老夫最强硬的后盾,让朝廷,让陛下,不得不正视我们的力量!让西海,真正成为谁也动不得的铁板一块!”
萧钦言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水溶,声音带着蛊惑:
“届时,‘养寇自重’?那太低级了!我们要的是割据一方,自成格局!让西海边军彻底成为听命于我们同盟的私兵!”
“让中枢不得不默认西海已成‘化外之地’,默许我们不可撼动的地位!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这才是真正能对抗皇权,保你我两家世代富贵的根本!”
书房内落针可闻,唯有烛火噼啪作响,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水溶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
萧钦言描绘的蓝图,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也蕴含着滔天的风险与罪恶。
军政合流,割据称雄?这已近乎……谋逆!
然而,这蓝图却又与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不谋而合。
谁愿意永远活在帝王猜忌的阴影下?
谁愿意像贾府那样,煊赫百年,一朝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