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进步的代价,与第一份祭品(1 / 2)

奉天殿的惊雷过后,应天府迎来了一个死寂的黎明。

布告栏前,人头攒动。那份由皇帝亲自颁布,彻底颠覆了千年传统的圣旨,如同烙铁,灼烧着每一个识字之人的眼睛。

“万般皆下品,唯有格物高……”一个老秀才颤抖着手指,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读书人寒窗苦读所追求的一切,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议论声,咒骂声,叹息声,在应天府的街头巷尾弥漫。然而,在绝对的皇权与那句“满门抄斩”的血腥警告下,无人敢于公然挑衅。

压抑的怒火,在地底奔流。

午时,皇城正门。

一声悲怆的嘶吼划破了寂静。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废,圣贤之道不可辱啊!”

百官骇然望去。只见当朝大儒,年逾古稀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刘健,身着全套朝服,须发皆白,一步一叩首,正从远处而来。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身穿儒服的年轻门生,他们抬着一口薄皮棺材。

守门的禁军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阻拦。

“滚开!”刘健一把推开士兵,老迈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死死盯着皇城的方向,嘶吼道:“昏君!妖臣!尔等毁我文脉,断我传承,老夫今日,便以这腔血,为圣贤鸣不平!为天下读书人,守住这最后一点骨气!”

言罢,他猛然转身,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宫门前那坚硬的石狮!

“老师!!”

“刘公!!”

惊呼声中,血光飞溅。

这位一生都以圣贤门徒自居的老人,用最惨烈,也最传统的方式,完成了他最后的死谏。

他的身体软软滑落,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也染红了他身旁那口棺材上,用鲜血写就的四个大字——“清君侧,诛妖臣!”。

消息如风暴般传遍京城,也传到了朱元璋的耳中。

文华殿内,朱标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

“父皇,刘学士他……他以死明志,朝野震动,若不稍加安抚,恐生大乱啊!”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拖下去。”

“什么?”朱标一愣。

“咱说,把那老东西的尸体,和那口破棺材,都给咱拖走!血迹,给咱用冷水冲干净,一点都不要留!”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戾与冰冷,“传旨,刘健教子无方,门生惑乱,着锦衣卫将其阖家门生,尽数下狱!查!”

“父皇!”朱标惊骇欲绝,“刘公已经……您怎能……”

“他这是在逼咱!”朱元璋猛地站起,一脚踹翻了身前的火盆,火星四溅,“他以为他死了,咱就会怕了?就会收回成命?他以为他死了,就能当英雄,让咱当千古骂名的昏君?”

“做梦!”

朱元璋走到朱标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双眼赤红。

“标儿,给咱记住了!通往新世界的那条路,注定要用旧时代的骨头来铺!他,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想当一个守着祖宗规矩,最后被人连锅端的亡国之君,还是想当一个……开创万世基业,脚下踩着尸骨的圣君?”

朱标被父亲眼中的疯狂与决绝所震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深夜,皇商府。

朱标找到了陈玄,他第一次在自己这位无所不能的大伯面前,流露出了迷茫与痛苦。

“大伯,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一条人命,一位为国效力了一辈子的老臣,就这么没了。我看到父皇的眼神,他好像……好像变了个人。”

陈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跟我来。”

他带着朱标,穿过重重守卫,来到皇商府最深处的一座秘密院落。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和腐臭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摆满了床铺,上面躺着一个个正在痛苦呻吟的病人,他们面色发黑,身上长满了脓疮。

几个穿着白色罩衣的格物院学生,正戴着手套和口罩,忙碌的给病人喂药,清洗伤口。

“这是……时疫?”朱标见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是鼠疫。”陈玄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半个月前,从关外传来,应天府外的一个村子,三百口人,三天之内,死绝。这些人,是仅有的幸存者,我派人偷偷接了回来。”

他指着一个正在痛苦抽搐,最终没了声息的年轻女人。

“她叫翠儿,十九岁,刚成亲。她的死,有谁知道?谁会为她写血书?谁会为她撞宫门?”

陈玄又指向另一个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