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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水军队官终于知道了。
什么叫刁民短视!
可这会,兵卒们还真要靠这些农户,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划桨的体力了,必须大伙齐心协力才行。
一柄锋利的短剑,掉落在船里。
博州水军队官,解下身上的甲衣后,
冷视满船赵民,对着那名叫嚣者,大声吼道,
“要不是军法,老子现就送你下去!
泥浆不深,等会老子下去正好可以推船。”
北风呼啸,下着小雪的天气。
高坡上的几家农户,泪流满面。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元始五年的那个春天。
黄河决堤,洪水过境时,
一位兵卒跳进了水里,换他们的孙儿上船。
‘他叫狗儿。
官爷,记得了,彭店县,王家村狗儿。
’
‘狗儿?这特么没一万也有八千,你们自己记,洪水过后来博州衙门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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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郡,
在赵军大将程庆的防区,
由于齐王南野的兵卒长期有偷渡过河,袭击村落的恶行。
因此,在长达几十里的黄河防线,
程庆听从了主簿团的建议,命令郡兵、散兵,结合后营兵将修建了不少兵屯。
这些屯子不大,多为二三十步宽长,高有三层、四层不等。
下方设有马厩、猪圈,二楼一般是兵器库,三层、四层住人。
正常来说,一个兵屯容纳几十个赵军绰绰有余。
这个规模的赵国兵马,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的齐地偷渡兵。
可元始五年春,
平原郡西沙屯里,那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层被水淹没,自夯土二层开始,哪怕是一人高的土窗口,都挂满了附近的农人。
“去搞木材来,把中间想办法填好,要不然近千人怎么住啊?”
“你,你,还有你。
准备好了就跟本官一起下水,去把村里的梁木弄过来,架几个平层,大家才能活着。”
平原郡,泥水滚滚,冒着气泡。
每走一步,都要耗费这些青壮汉子巨大的气力。
玄武军的兵头走在前面,
大伙趟着泥水,顺着记忆里的路,前往不远处的小渔村。
木筏倒是有两个,但那都是等会装木头用的,
他们只能顶着过腰的泥水,一路前进。
千万不要以为,只是踏泥水而已!
这听着简单,可大伙都是在玩命啊。
时间就是生命。
兵屯里,老人们已经煮好了热汤,他们出门就喝了一碗,
如果路上出什么问题,他们在冷水中的时间过长。
兵屯近千人,绝不允许有瘟疫。
一旦染了风寒,被赶出去,基本没有活着的可能性。
徐木匠是村里老人了,泥水糊满他干瘦的臂膀。
他喘着粗气,走在前面,每一次呼吸,胸腔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哑声。
不远处,渔村里,
几个妇人蜷缩在临时搭起的房梁草棚下,
棚顶漏雨,她们散乱的鬓上,带着冰冷的水珠。
“哎。
下一家,再往前走远一点。
这里都是病人。”
赵军队官不拆妇人梁,如此仗义,
徐家村的人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中原民族,面对危难的时候,其实很中庸。
他们既有着小农的劣根性,却也有着这支民族慷慨赴义的血脉。
房梁上有五六个人,徐木匠看见,
有个脸色青紫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孩子啼哭不止,惹的大伙心里难受。
活不了!
这些人都活不了了。
虽然他们现在还能喘气,
但徐木匠知道,这些人最迟后天,他们来的时候,就都是死人了。
房梁的木头很紧实,尤其是不少地方泡了水后,木头更重了。
就在徐木匠轻车熟路,解掉了茅屋的楔子,跟徒弟抬起房梁木时,
一声嗡鸣的赵军号角,让整个徐家渔村为之一震。
“嗡-嗡-嗡……”
小村落里,妇人们空洞的眼神,忽然亮起一些光彩。
泥水里的青壮,一个个也停下来手中的活计,目光齐齐望着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