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从殿中走出,如果无视她满面潮红如春,那看上去与进入时毫无异样。
高长恭见状,倒是没觉得惊异,要说至尊有什么地方和先帝能比拟,就是这方面了,甚至于至尊的爱好还素雅许多,不喜欢开个大聚会之类的。
“你可想好了?”
饮下最后一口茶,高长恭淡淡问着:“这条路古往今来极不好走,少有女子择之,且上面还有一位皇后、数位夫人,若太出风头,只恐为人嫉妒。”
李秀瞥过眼去,笑了笑,挠挠头,也不解释。
高长恭叹了口气,至尊还真是信赖他,这种麻烦事都塞到他手中,若将来他和李秀有什么风言风语,也只能依靠至尊来保护了。
李秀所想,又和高长恭不尽然,至尊对自身有兴趣,而他允诺了,便说明自己的选择比较讨他喜欢,至少没有错。重要的不是多美或多会来事,而是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到至尊,为他带来或保护住足够的利益——这才是后宫众女人的唯一解。
如今是大争之世,至尊又是开国以来第二代,若谋一统,则必重抓兵权,自己又能暖床,又能帮至尊掌兵,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由自己先生第一个皇子也说不定。
李秀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暖意充沛。
“接着是到我了吧?”一旁的高延宗忐忑不安,他在一刻前进来,却听见至尊在处理要事,只得先来与四兄聚坐,等李秀出来,便看着四兄,指着自己:“至尊有话要对我说?四兄,你知道是什么嘛?”
高长恭摇摇头:“想想你自己之前做过的事,至尊若是骂你,肯定是有由头的。”
高延宗脸都变了,四兄最受至尊信赖,他如此说,想是已经猜到至尊要骂人了。
虽然已过一年,他还有些高殷是太子的印象在,特别是此次出征,对于不如自己体魄强壮的高殷,偶尔会生出“不如自己”的感觉,虽然只能埋在心里,但时不时也会显露出来,影响他的心气。
而今大胜还朝,随着群臣的顶礼膜拜,重新回到政治序列中,高延宗对天保皇帝和那个弱小太子的记忆越发模糊了,此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借着天保帝的宠爱,对新君以平等视之,而这本身就是对皇权的不敬。
肥硕的身子渗出汗水,与李秀额头、脖颈的汗水极其相似,含义却迥然不同,等待高延宗的定然不是甚么宠爱,而是至尊的斥责。
他只得惴惴不安地挪着步子,走到高殷跟前,只见地板一片洁净,光滑异常,至尊穿着靛蓝色的袍服,正严肃地看着折子,似乎没发现他来到。
至尊肯定知道,所以这是故意摆的样子,高延宗愈发不安,跪在地上:“拜见至尊。”
“嗯。”
高殷应了一声,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只余下他动笔的细微声音。
压力渐涨,高长恭的话语越发刺耳,使高延宗头皮发麻,他想大声呐喊,但又想到高殷不再是太子,而是至尊了,妄加喧哗正好给别人话由,因此紧咬双唇,一言不发,瑟瑟发抖起来。
高殷将手中奏折批复完毕,近侍丁普便上来取件,准备转呈尚书省,高殷又附耳低语:“把她们……”
高延宗没听得太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延宗啊延宗……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高殷终于开口说话,虽然仍是质问,但对高延宗已是如蒙大赦,恍惚间,他甚至还以为是天保在询问他:“陛下!延宗、延宗近来可没犯事啊!”
“还没犯事?”高殷皱眉:“我让你们率军回来,你居然在半路上殴打州官,劫掠百姓,是要做什么!”
才回来几日啊,事发便这么快么?!
高延宗一下被问到心虚处,立刻解释:“臣、臣是有原因的!”
高延宗在高洋处受宠,因此在大众的印象中,高延宗犯的事,高洋都是可以不计较的,毕竟他宠爱延宗。
然而具体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高洋毕竟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乃至是南北朝中最优秀的二代皇帝,他对高延宗虽然宝爱,但更多是对于他和自己同样其貌不扬的怜悯与心理折射,还没到超越血缘的地步。
而且即便是宠爱,应有的教育也是会上的,比如高延宗凌辱州郡官员,就会引来高洋的惩罚。高洋自己折辱官员,那是因为他是皇帝,打压前魏的达官贵人,是为了彰显他作为齐帝的威望,提醒他们时代已变,元氏不可张扬;但高延宗这么做就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