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先进》
“会三月上巳,洛中王公已下并至浮桥,士女骈填,车服烛路。”——《晋书》
三月三日乃上巳之节,起于先秦的祓禊求子。
祓禊其实就是洗澡,指的是以香草涂抹和洗涤身体、驱除邪气的仪式,同时也是春秋时期男女喜欢野合的传统习俗,出于生殖崇拜的精神信仰和充实人口的繁衍需要,男男女女在水边嬉戏相合,完事后洗濯身体,便给水赋予了特殊的寓意,也是妇人临河期盼触水感孕而得子的神秘仪式。
“感孕”是古代的惯用借口,拓跋焘时期就曾经发现那些妇人在寺庙里和精壮的僧人们一起举办求子的活动,到了唐朝,著名权臣杨国忠在外出差一年多,他的妻子思念老杨成了心病,某天大白天做梦梦见和丈夫为爱鼓掌,醒来就生了孩子,也是一个道理;杨国忠十分感动,说是他们夫妻情深才出现这种现象,从他的地位以及结果来看,这个帮他妻子感孕的“圣人”很可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齐国的风气一直不太好,毕竟三代统治者淫靡的生活作风起了表率作用,还有不健全的国家权力建构和鲜卑部落风俗都助长了这种风气,甚至于高殷自己都有所推波助澜:他的妻子、大齐皇后可是来自草原的突厥人。
所以这一日,关东各地都在举办上巳节的活动,诸多贵族在水边聚亲宴宾、纵酒欢会,玩得素的便搞些曲水流觞之类的东西,让酒觞在水道中流转,停在谁的眼前,谁就取觞饮酒。
玩得花一些的,那就与大自然和谐共处,一起造就生命的大和谐了,后期的高洋就爱参与这种与民同乐的活动,所谓的踏青也出自上巳节中,大家说是出门踏青、祭祀高禖,实际上就是在野外交尾,回来就可以说祭祀过了,容易得子。
踏青在唐代发展到最盛,杨国忠妻子的孩子估计就是这么求来的,不过到了唐代后期战乱频发,这些聚会失去了太平生活的基础,宋朝又逐渐兴起程朱理学,无论是现实还是精神,上巳节这种开放的活动已经没有了生存土壤,踏青这种环节也被切割出来,融入了清明节中。
而在这个时代,上巳节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还隐约带着恢复人口的效果,因此高殷也不会刻意阻拦这种节日,给臣民找不自在——事实上,在这一日他还早早率领众妃嫔出宫抢占踏青要地,好好地体验了一把传统文化。
天家要为人民做表率嘛。
后期的洋子沉迷此道,除了装疯杀人,也多半是属于破罐破摔、不管洪滔了,不过他的前期还是励精图治的,积极地整备武事以收回军权,讲经演武就是一个经典操作,也是高洋政治智慧的体现。
每年的三月三,高洋都会穿常服乘车辇,在军营中举行射箭活动,自己射完后再令群臣射,自己在御座上锐评、奖赏,同时也是挖掘人才,将自己的恩宠直接赋予个体,在军队中下层士兵里树立自己的威望,为将来切割将领们的兵权做铺垫。
因为好用,所以成就经典,是一种在不改革军制的情况下比较好用的拆解军权的方式。
晋阳是齐国的军事中心,因此除了天保二年、七年和最后死去的第十年,高洋在位的三月时间都在晋阳进行这类活动,以镇压和笼络晋阳诸将。
但高殷和高洋不同。此时高殷的军事基本盘来自继承于高洋的百保鲜卑等禁卫力量,以及收编了京畿府和自己扩编的天策府等邺中兵,且去年初登基之时,为了压制晋阳的军心而在晋阳举办了第一次的射箭与春蒐之礼,因此今年便选择在邺都开办,以安抚自己的元从武臣。
这段时间高殷一直很忙碌,除了安抚好皇后与太后的矛盾,又要和新入宫的五名妃子亲热,然后还要计算着对臣下的抚慰策略,加之国朝政务与春蒐、射箭这些他本人不得不出席的活动,可以说忙得脚不沾地。
果然做皇帝是天字第一号的苦差事啊。
这种情况下,权力就不得不进行分润了,高殷不在时,朝中大事主要由高德政、高浟、高湜三人进行决议,与他去晋阳的宗亲和臣僚也做了基本的确定,尉迟孟都、秦方太、武居常这类较早提拔而位置较高的汉人武将们在邺都内驻守,高长恭、高延宗、狄湛、赫连子悦、杜弼等与晋阳关系密切的臣子跟高殷走,等高殷改革完毕,再注入汉人新鲜血液,让晋阳的鲜汉比例下降。
之后再通过一场份量足够的胜利来论述高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