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仙缓缓直起身,帷帽下的目光转向杨孟娟,声音虽仍带着咳后的沙哑,却比方才稳了许多:
“杨姑娘不必忧心,不过是旧疾犯了。”
“许是此番外出,去了趟衙门的停尸房,染了尸体上的阴气,所以现下略感身体不适。”
“恐怕你的好意,我们无福消受了。”
夜梦仙又咳嗽了几声,这一次咳得更急。
她以衣袖掩着唇,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歉意:“吴老爷和杨姑娘特意为我们准备了晚膳,却因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扰了兴致。”
咳声渐歇时,她微微欠身,帷帽白纱轻垂,
“待我稍作休息,缓过这阵不适,定寻机会向老爷和姑娘赔罪。”
尾音低沉,透着真切的歉意,同时是无法掩饰的虚弱。
杨孟娟望着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秋水般的眸子里漾着化不开的担忧。
她下意识往前倾了半步,裙摆扫过青石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视线触及那少年护在少女身侧的手臂时,脚步又蓦地顿住了。
这少年周身原本就让人不适的气场,在这一刻有着极为明显的威慑力,令得她有些不敢靠近了。
慕容轩垂眸望着臂弯中摇摇欲坠的少女,俊眉紧蹙,薄唇紧抿,握着少女皓腕的指节微颤,周身弥漫着凛冽的冷意。
“咳咳......”
细碎的咳嗽声从怀中人儿唇边溢出,像断线的玉珠砸在慕容轩心尖。
杨孟娟下意识往前探出一步,便见慕容轩侧眸扫来。
她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当头压下,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四肢百骸,探出的脚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如何吞吐。
方才涌到舌尖的关切话语和劝说,此刻竟凝成了冰碴子,堵在喉头硌得生疼。
不等杨孟娟回神,少年已打横抱起少女。
那动作快得近乎粗暴,素白的衣袂掀起的劲风扫落了地面飘落的茉莉花瓣,却在触到少女背脊时骤然放缓,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后颈,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盏。
杨孟娟望着少年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怀中少女的青丝如墨瀑般垂落,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竟在那片冰霜上烫出转瞬即逝的柔软。
原来真正的守护,是连旁人的靠近都觉得是冒犯。
杨孟娟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他们进入吴府不见了踪影,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她垂眸看着自己素白的指尖,方才那半步前倾的弧度还未完全消散。
可那双曾漾着秋水般关切的眸子,此刻却像蒙尘的琉璃盏,映不出半分天光。
吴府大门外,风卷着飘落在地的茉莉花瓣掠过石阶,杨孟娟纤长的睫毛颤也未颤,仿佛周遭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与己身毫无关联的画卷。
她想起少女剧烈咳嗽后那惹人怜爱疼惜的虚弱,也想起了慕容轩周身弥漫的恐怖威慑。
这些鲜活的细节,此刻都成了褪色的皮影戏,在她眼底无声上演,却激不起半分波澜。
“魂天游龙气运......天阴灵种......”
“呵——”
低喃自语后,一声极轻的嗤笑从杨孟娟唇间逸出,尾音消散在风里。
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和发间的茉莉,动作优雅又精准。
清纯如少女的面容上有着精美澄澈的微笑,犹如没有感情的美丽木偶般转身步入了吴府。
彼时的慕容轩正抱着夜梦仙缓步行于吴府长廊。
长廊两侧的石灯笼摇曳着光晕,本该穿梭往来的仆婢们踪迹全无,整座府邸静得诡异。
“阿轩,四下无人了。”
轻灵悦耳的嗓音自怀中响起,不似方才咳得发颤的虚弱,却带着初愈的沙哑,像浸了晨露的冰丝拂过耳廓。
夜梦仙仰头看着慕容轩紧绷的下颚,软糯糯地道:
“先放我下来吧?”
慕容轩停步,怀中少女挺直脊背,环顾周遭,似是在确认通往客房小院的路上没有其他人。
帷帽的纱帘因此扬起了微弱的弧度,他见到了她的樱唇上残留着的病态嫣红,那是方才咳得狠了的痕迹。
慕容轩盯着她,长睫在眼下有着冷冽的阴影。
不待夜梦仙开口,他便略带呵斥地严肃语气道: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