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脸恭敬地道:“陛下,到了该上朝的时辰了。”
“还请陛下快快宽衣。”
这般态度,倒不像是与主子分别半载而生疏。
宫女将龙袍递到朱由检面前,正准备为他宽衣解带时,朱由检却忽然一把抓住宫女的手,接过那件龙袍。
他将龙袍放在手里捻了捻,眼神不见半分迷恋,只有片片清明:“所谓龙袍,其实不过就是一件华丽的衣裳而已,只是穿龙袍的人、以往的礼法规矩与文化传承,才赋予了它不可思议的象征意义。
说到底,衣裳就是衣裳,重点在于穿衣裳的人究竟是谁。”
他展了展龙袍,抚平上面的褶皱,嘴角含着笑意走到朱元璋跟前,将龙袍披在他身上,随后对王承恩吩咐道:“重新去拿一件,慢慢来,莫慌莫急。”
接着又自顾自开玩笑:“朕好容易大胜而归,烦劳大殿之内的百官稍候些许时辰,想必祖宗在前,也不算什么太大的过错。”
朱由检一边笑,一边看向“活着的老祖宗”朱元璋。
无论今日朱元璋此举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他朱由检都随本心而定,老祖宗在前,他选择尽这份孝心,至少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陛下。”
王承恩得了吩咐,双目一亮,赶忙低头带着宫女太监去再拿一件。
宫里朱由检原本穿的龙袍虽打着补丁,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备用的。
只是当王承恩和一众宫女太监离开乾清宫后。
“舒坦。”
几乎同一时刻,朱元璋拖着长长的尾音,猛地从御案后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身上的骨头架子也配合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小太孙,你父皇都来了,还睡着?”
朱元璋哈哈一笑,用二指禅轻轻崩在朱慈烺的小脑门上。
朱慈烺吃了一阵刺痛,这才张着嘴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了朱由检,赶忙板起小脸行礼:“见过父皇。”
“这龙袍怎么穿到咱身上来了?咱现在可不是皇上,来来来,这龙袍还是穿在你小子身上合适。”
朱元璋招了招手,朱由检顺从地上前,听着朱元璋的话,又把龙袍重新穿回自己身上。
“还不快上朝去?都到时辰了,难不成要让百官候到什么时候?瞧你这皇上,刚大胜归来就摆起架子了。”
朱元璋一阵笑骂。
“一切都听太祖皇爷您的。”
朱由检看着面前的朱元璋,老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这个皇上显得格外乖巧顺从。
在朱元璋的注视下,朱由检带着身边的人,这才徐徐离开了乾清宫。
“这才算是有了几分咱老朱家的天子气派嘛。”
身后的朱元璋咂了咂嘴,发自内心由衷地说道。
朱慈烺听后,小脑袋也摇摇晃晃,老祖宗夸父亲,比夸他这个孙儿还要让他开心。
“早膳?还不赶快端来。尚膳局那边是做什么吃的?”
朱元璋大声吼道。
朱慈烺也学着老祖宗的样子开口:“还不赶快拿饭食来。饿着本太子了,要你们一个个好看,屁股全都开花。”
他们爷孙俩还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带着点混不吝的“混混气”。
反倒显得格外鲜活。
另一处,前去奉天大殿的路上。
朱由检昨日归来便早早歇息,连日的疲惫压在心头,好容易回到“家”,自然忍不住酣睡一夜,今日,才算是他真正回到宫里的第一天。
熟悉的宫苑景致映入眼帘,勾起朱由检心中复杂心绪。
既有当下朝局稳固的安稳,亦有两年前大明风雨飘摇的记忆。
彼时大厦将倾,百官看似“一心”,实则各怀异心,地方总兵、豪族世家纷纷倒向大清;就连身处京城腹地、身为国舅的皇亲国戚,捐银也只区区数千两。
沦为崇祯一朝的笑柄。
而今时不同往日。
他身为天子,只需一言指向,莫说千两万两,即便是数十万、数百万两银钱,亦能应声而至。
“这才是真正的天子权威。”
朱由检心中感慨,洒然一笑,暗自思忖:“唯有今时今日,才算真正称得上‘我大明’活过来了。
这一切,全赖老祖宗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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