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我说范东家,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狗急跳墙?还是觉得咱们卢督师是个好糊弄的菩萨?”
骆养性踱着步子,靴子踩在碎裂的门板和玉屑上,出咯吱的声响。
他弯下腰,那张格外阴鸷的脸凑近瘫软如泥的范永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扇在范永斗的后脑勺上!
力道之大,打得范永斗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脖子下意识一缩,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呃啊!”
范永斗一声痛呼。
这一巴掌,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体面。
剧痛和极度的恐惧交织,反而激起了他一丝垂死挣扎的本能。
他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骆佥事!
冤枉!
天大的冤枉啊!
我范家……范家世代忠良,勤勤恳恳做生意,不过是薄有家资,何至于……何至于引来这般雷霆手段?定是有人构陷!
构陷呐!”
他试图抓住骆养性的裤脚,却被对方嫌恶地一脚踢开。
“忠良?”
骆养性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构陷?呵呵!
范永斗!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他猛地指向那被扑灭的密室方向,又指向被拖出来、面如死灰的管家,
“看看这冲天大火想烧的是什么?看看那密道通向何方!
这满京城、满山西,谁不知道你范家‘忠’的是谁家的‘良’?"
"勤勤恳恳?我看你是勤勤恳恳地往关外运铁器、运盐粮、运情报!
勤勤恳恳地挖大明的墙角!
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敢喊冤?!”
骆养性的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匕,精准地插在范永斗的心窝上。
他最后的遮羞布被彻底撕碎,暴露在冰冷的火光和无数双眼睛之下。
“骆佥事,”
一直沉默如山的卢象升终于开口,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范永斗,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按计划行事。
掘地三尺,寸缕不留!
所有财物,就地清点造册!
敢有私藏、损坏者,格杀勿论!”
“遵命!”
骆养性抱拳领命,脸上瞬间换上肃杀之气。
“弟兄们!
动手!
给老子一寸一寸地搜!
墙缝、地砖、假山、池塘底,一处都别放过!
账房、库房、内宅,重点关照!
"把范大东家这些年‘勤勤恳恳’攒下的家底,都亮出来给卢督师过过目!”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的锦衣卫和部分边军精锐如狼似虎,轰然散开。
沉重的脚步声、翻箱倒柜的哗啦声、撬动地板的嘎吱声、呵斥奴仆的怒骂声……
瞬间充斥了这座曾经富丽堂皇、如今却沦为狩猎场的范家大宅。
范永斗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架着胳膊拖到一旁,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瘫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场精心策划的毁灭。
“找到了!
地窖入口!”
一个锦衣卫小旗在库房后墙根下兴奋地喊道。
撬开沉重的石板,露出一个幽深的洞口。
“这边!
夹墙里有暗格!
全是房契地契!”
另一个声音从账房方向传来。
“报!
后院马厩下现暗窖!
里面……全是生铁锭和硫磺!”
“花园假山是空的!
藏了十几箱银锭!
成色极好!”
“主卧床榻下有暗层!
全是金叶子、珠宝匣子!”
“水井壁上嵌着铜匣!
里面是密信!
还有关外的印信!”
一声声禀报如同催命的符咒,不断敲打着范永斗的耳膜和神经。
他精心构筑的财富堡垒,在专业而冷酷的抄家机器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每一处秘密的暴露,都像是在他心口剜掉一块肉。
他看着一箱箱金银被抬出,看着一捆捆账本、信件被堆放在院中,看着那些他视若生命的产业凭证被随意翻阅……
绝望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完了!
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