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脸上的那抹血色迅扩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近乎雀跃的光芒从他眼中迸出来,取代了积年累月的阴郁和沉重。
群臣的山呼万岁声在他听来,不再是压向他的重担,而是为他送别、迎向新生的礼炮!
他没有再看身边的皇兄,而是向前迈出一步,面向下方依旧伏地的百官:
“众卿平身!”
待百官惴惴不安地稍稍抬起头,朱由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心神惧震的动作——
他抬起双手,毅然决然地伸向了自己头上那顶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翼善冠!
他的动作甚至有些急促,仿佛卸下的不是皇冠,而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陛下!”
身旁的王承恩下意识地低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朱由检一个眼神制止。
玉冠被轻轻取下,露出了他梳理整齐但已略显稀疏的头。
他将这顶沉甸甸的冠冕双手捧起,略一停顿,然后转身,面向朱启明,深深一躬,将其高高举起:
“皇兄!
此乃皇帝冠冕,今日,由检奉还!”
不等众人从摘冠的震惊中回过神,朱由检的手已经探向腰间的玉带!
金龙纹样的玉带被迅解开,抽出。
厚重的龙袍虽然繁琐,但他动作利落,毫不留恋地将其脱下,露出里面的赤色常服。
他将龙袍仔细叠好,这个动作显示了他对皇权象征物的最后一丝尊重,而非亵渎,与玉带、翼善冠一并,由王承恩颤抖着双手接过,暂捧于一旁。
此刻,朱由检身上仅着赤色常服,站在御阶之上。
虽然依旧尊贵,但已彻底褪去了“皇帝”
的视觉标识。
紧接着,他做出了第二个石破天惊的举动。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常服衣袖,然后面向朱由校,撩起前襟,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
不再是并肩,不再是兄弟,而是彻彻底底的君臣大礼!
“臣朱由检,”
他声音洪亮,响彻大殿,“恭请陛下正位宸极,履至尊而制六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个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奉天殿金砖之上。
砰!
这一声闷响,象征着大明王朝一个时代的正式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百官僵在原地,大脑被这接连的冲击震得一片空白。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位皇帝主动摘下冠冕、脱下龙袍,向另一人行臣服大礼。
这场景,亘古未有!
朱启明站在御阶之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跪伏于地的五弟。
那一声“臣朱由检”
喊得无比真诚。
这场禅让大戏,总算落下了帷幕。
只是,这种不是在自己掌控中所得到的胜利,真不是自己想要的!
这该死的周延儒,打乱了自己重登大宝的节奏!
建奴都没灭,这皇帝的大帽子就戴起来了!
这他么的好像,这皇帝位,没你周延儒,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似的!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息,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朱启明动了。
他没有立刻走向龙椅,而是缓步走下御阶,来到了朱由检面前。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朱由检的双臂。
“五弟,起来。
你我兄弟,不必行此大礼至此。”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朱由检从地上搀扶起来。
四目相对。
朱由检眼中是如释重负的清澈和一丝茫然。
这果然跟历史上的崇祯帝相去甚远,建奴这群牲口,到底篡改了多少历史?
什么刚愎自用!
什么多疑寡情!
把这个刚成年的孩子写的那么不堪!
朱启明握着朱由检的手臂,却没有松开,而是就着这个姿态,转向了下方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满朝文武。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
“信王朱由检,”
他清朗的声音响彻大殿,“于国危难之际,代朕监国三载,宵衣旰食,心力交瘁,保全社稷,功莫大焉!”
先定调子,肯定功劳,这是安抚,也是定论。
随即,他话锋一转: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神器亦当归于正位。
今朕既已归来,自当重担国事。
信王功在千秋,朕心甚慰,亦当厚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