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四月初六,破晓。
晨曦微露,海雾尚未完全散尽,濠镜澳的宁静被一种无形的肃杀彻底撕裂。
关闸之外,黑压压的军队如同自地平线涌出的钢铁丛林,沉默地展开阵型。
三千南山营锐士,皆着深灰色劲装,外罩精良的胸甲,头盔下的目光冰冷而锐利。
他们队列整齐如刀裁斧劈,火铳上的铳刺在微明的天光下泛着幽蓝的寒芒,无需呼喝,那冲霄而起的凛冽杀气已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军中一面赤色大纛迎风猎猎作响,上书一个遒劲的“明”
字!
旗下,三骑并立。
居中者,乃一袭青衫的文士张一凤,他并未披甲,只腰间悬着一柄象征性的长剑,神色平静,目光却深邃如海,仿佛眼前不是军国大事,而是又一次寻常的巡视。
陛下将潜邸旧部尽数托付于他手,他此刻便是代天巡狩,威仪自生。
左侧,李若链的亲哥,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林一身飞鱼服,鸾带束腰,手按绣春刀柄,眼神如鹰隼般扫视着关闸内外任何一丝异动。
他麾下的精锐缇骑已如幽灵般散入四周,监控着一切。
锦衣卫在此,便代表着京师大内、皇帝陛下的意志直接降临!
右侧,香山知县虞国镇一身崭新的鸂鶒补子官袍,神情庄重。
昨日他还只能以言辞为刀剑,孤身入虎穴,今日身后便是三千虎贲,真正的王师!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与豪情。
远处的海面上,景象同样骇人。
十数艘悬挂大明龙旗及广东水师、郑家旗号的大型战船,已彻底封锁了十字门水道及所有出海通道。
它们庞大的船身如同移动的城堡,侧舷炮窗打开,一根根黝黑的炮管伸了出来,无声地指向澳门半岛。
更有数艘形制奇特、航飞快的“启明式”
快船,如同灵活的鲨鱼,在波峰浪谷间穿梭游弋,彻底杜绝了任何船只妄图闯关的可能。
海陆一体,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关闸上零星的葡萄牙哨兵早已面无人色,双腿打颤。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军容严整、装备精良的明军?
那森然的纪律性和压迫感,与他们印象中疏于操练的卫所兵简直是云泥之别!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自明军阵中响起,穿透晨雾,回荡在澳门的空。
张一凤轻轻一抖缰绳,座下骏马向前踱出几步。
他目光扫过关闸上那些惊慌失措的身影,声音不大,却以内力催送,清晰地传遍四方:
“奉大明皇帝陛下谕旨:澳夷僭居濠镜,不思皇恩浩荡,反生窃逆之心,私藏兵甲,窥觑国宝,抗拒王化,罪证确凿!”
“今,天兵已至,海路锁绝!
着令尔等,即刻放下兵刃,开启关闸,恭迎王师入驻清查!
胆有抗旨不遵者,格杀勿论!”
“限时一炷香。
香尽,闸未开,则炮火犁庭,勿谓言之不预!”
李若林冷冷一挥手,一名锦衣卫力士立刻上前,将一炷粗大的线香插入香炉,袅袅青烟升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虞国镇看着那柱香,又看向前方死寂的澳门,他知道,延续近百年的濠镜澳故事,从今日起,将要彻底改写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三千南山营锐士,无声地握紧了手中的火铳,骇人的杀气,向着那道低矮的关闸弥漫而去。
海风呼啸,卷动着赤色的龙旗,猎猎作响
——
紫禁城,坤宁宫。
日上三竿,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朱启明,揉着后腰,龇牙咧嘴地从寝殿内踱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头随意束着,脸上一副“身体被掏空”
的表情。
为了这大明的国本稳固,他可是真真正正地“鞠躬尽瘁”
,“辛勤耕耘”
了一整夜啊!
不过,历史的上张嫣疑似有不育之症,也不知这一晚上,做的是不是无用功……
他正想唤内侍弄点滋补的汤水来,却见王承恩脚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一脸欣喜,手中捧着一个带有特殊火漆印记的铜管。
“皇爷,您醒了?南雄八百里加急!
是张一凤张先生的密奏!”
王承恩激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