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在书房中焦灼地踱步,派往南朝的眼线尚未传回任何消息,硕托前去联络济尔哈朗也迟迟未归。
就在他几乎按捺不住时,书房密道的铃铛骤然响起——
这是他最隐秘的一条情报线,非天塌地陷之事绝不会启用。
心腹戈什哈带来了一名风尘仆仆的眼线拜唐阿。
那人跪地呈上一封沾满汗渍的火漆密函,上气不接下气:“主子……京师……急报……”
代善一把夺过,拆开只看数行,瞳孔骤然收缩,手一抖,那薄薄的纸片差点飘落在地。
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对戈什哈嘶声道:“去!
把岳讬带来!
立刻!”
当岳讬被“请”
回书房时,看到的便是父亲失魂落魄、手持密信颤抖的模样。
代善将密信掷给他:“你自己看……”
岳讬疑惑地拾起,快浏览,看完后不禁脸色一白,跟见了鬼一般。
烛火将代善和岳讬父子二人的脸映得阴晴不定。
“复活?天启帝……朱由校?”
代善干涩的嘴唇颤抖着。
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个荒谬绝伦的骇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皇太极为何会呕血昏迷!
这消息本身,就是一件能摧毁人心的大杀器!
“消息……来源可靠吗?”
代善的仍然心存侥幸。
岳讬面色煞白,艰难地点头:
“多方暗线回报,明朝官方明上谕,公告天下,绝非儿戏。
那个在昌平、在顺义,以新军大败我八旗的蒙面人‘朱启明’,就是朱由校无疑!”
代善身形剧烈一晃,猛地向后踉跄一步。
他所有的野心、盘算,在这惊悚真相面前,都显得渺小。
但旋即,一股狠厉从他眼中迸——
正因为敌人如此诡异强大,大金才更需要一个强有力且统一的领导,而不是一个被吓得吐血的汗王!
必须立刻行动!
然而,没等他开口,密室的门就被骤然敲响,心腹戈什哈在外急声低呼:“主子!
宫里传来消息,大汗苏醒了!
而且第一时间秘召了索尼、范文程和正黄旗的几位固山额真入宫!
宫门再次戒严!”
“什么?!”
代善脸色剧变。
苏醒得这么快?
还立刻秘召心腹?
皇太极想先下手为强?!
一旁的岳讬心头亦是剧震。
大汗绝非庸主,此等反应度,岂是病重昏聩之人?
分明是示敌以弱,后制人!
宫墙之内,此刻必然是铜墙铁壁,杀机四伏。
阿玛若此刻挥兵硬闯,非但胜算渺茫,更是将“谋逆”
的现成罪名亲手递上,正好给了皇太极清洗两红旗的绝佳借口!
大金新败,若内部再自相残杀,精锐尽丧于萧墙之内,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心念电转之下,岳讬上前一步,语气急促地规劝道:“阿玛!
大汗既已苏醒,并召见心腹,必是有所部署。
此刻宫墙内外皆是两黄旗精锐,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当以探明虚实、稳定大局为先!
不如让儿子先行入宫探病,以示忠诚,也可观望风向?”
代善霍然转头,死死盯住岳讬,眼中尽是浓浓的失望和压制不住的愤怒。
这个儿子,莫非真的脑子进水了,此时此刻竟还想阻止他?
还想亲自入宫?
是去表忠心,还是去告密?
“探病?观望?”
代善一声冷笑,
“等他部署妥当,刀架到我们脖子上再动吗?岳讬,你是爱新觉罗·代善的儿子,不是他皇太极的奴才!
收起你那套愚忠!
此刻一步错,满盘皆输!”
岳讬脸色一白,还想争辩:“阿玛!
我不是……”
“够了!”
代善粗暴地打断他,眼中最后一丝温情消失殆尽,
“你既然畏畏尾,就给我老实在府里待着!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这已是变相的软禁。
“阿玛!”
岳讬惊怒交加。
代善不再看他,对着门外低吼:“让硕托过来!
再调一队绝对可靠的巴牙喇,给我‘看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