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悄悄退到了人群外围,背负双手,笑意盈盈。
场内,那被称为“方掌班”
的太监正活动着手腕,四周的叫好声余音未绝。
谁也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才那场精彩的力量对决上。
最先现异常的是个站在人群边缘的小火者。
他无意间回头,瞥见那明黄色的衣角,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水壶“哐当”
一声落地。
“万、万岁爷”
他扑通跪地,浑身颤栗,话都说不利索。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
人群一个个回头,等看清来者身份,又一个个面色大变,慌忙跪倒在地,喧闹的校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正在场中与人谈笑的方正化察觉异样,转身看见皇帝,大惊失色,急忙单膝跪地:“奴婢不知圣驾莅临,罪该万死!”
朱启明摆摆手,目光仍停留在方正化身上:
“都平身吧。
方才,是你赢了?”
方正化起身后又抱拳躬身,声如洪钟:“回万岁爷!
奴婢方正化,侥幸得胜!”
侥幸?朱启明轻笑一声。
不骄不躁,倒也算得体,值得重用!
当下便细细打量起这历史上也算颇有名气的大太监——身材魁梧,双目精光湛湛,举止从容,不卑不亢,毫无寻常太监的谄媚姿态,倒有几分军人的风采。
朱启明越看越欢喜,一时忘了继续问话。
方正化被皇帝盯得心里毛。
汗!
陛下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没听说过啊!
王承恩见状不妙,连忙一声轻咳,悄声提醒朱启明:"皇爷……"
朱启明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朕看你力气不小。
除了掰手腕,还会什么?”
“回万岁爷!
奴婢自幼习得些粗浅拳脚弓马,火铳也略懂一二!”
方正化朗声回答,心中迟疑:陛下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兴趣?莫非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惶急和谄媚的尖细嗓音由远及近:“皇爷!
皇爷驾临!
奴婢不知,奴婢万死!
万死!”
人群再次分开,一个穿着猩红贴里、帽顶镶着美玉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小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朱启明面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
正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徐应元。
他心中七上八下,皇爷怎么突然来了?没人通报?难道是我平日那些事了
朱启明没搭理他,继续问方正化:“现居何职?”
“奴婢现于腾骧左卫担任掌班!”
朱启明点点头,这才将视线缓缓挪回还跪在地上的徐应元身上:“徐公公。”
“奴婢奴婢在!”
徐应元浑身一哆嗦,赶紧应声。
他脑中飞快盘算着如何解释校场上的“嬉戏”
场面,心想或许送些珍玩到陛下跟前能平息圣怒
“你这御马监,平日就是这般操练的?围观嬉戏,如同市井赌档?”
朱启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足以徐应元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连连磕头:“奴婢该死!
奴婢管教无方!
请皇爷治罪!
奴婢这就重重惩治他们”
他一边磕头一边暗骂方正化坏事,又懊悔自己为何偏今日来校场巡视。
“不必了。”
朱启明打断他,“竞技角力,本是军中常态,朕不怪罪这个。”
徐应元刚松半口气,却听皇帝话锋一转:“朕只是好奇,徐公公,若此刻真有宵小潜入宫禁,欲对大内图谋不轨,你这御马监所辖的腾骧四卫,能拿出几个人,像方掌班这般顶用?嗯?”
徐应元顿时语塞,额角汗珠子蔌蔌往下滴答。
他哪里答得上来?
平日里吃空额、喝兵血他在行,真问到战力几何,他指定是一问三不知!
皇爷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难道真要整顿御马监和腾骧四卫?
“朕看你这提督,当得是四平八稳。”
朱启明的声音骤然变冷,
“稳到这腾骧四卫,都快成了摆设!”
这话很重!
徐应元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奴婢无能!
奴婢万死!”
他心念电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