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的纪念日,公司举办了隆重的Party。
上午十点,就在翔盛的周年庆正式开始的时刻,一份举报翔盛集团持有幽灵公司、偷税漏税、操纵股票等违法行为的材料被送到了经侦科。随后,相关人员传讯翔盛集团最高执行人谢翔盛。一开始谢翔盛还没太当回事,以为不过又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老套路,直到律师火急火燎地跑来跟他讲,那份材料非常详尽且证据确凿,可能很难糊弄过去时,他才猛然醒悟明白,这一次的对手是有备而来,而且非常强大。
他一边应付着调查,一边让律师团队赶紧想对策,不管花多少代价都必须压下。
可是这一波调查来势汹汹,之前他铺好的关系竟然都行不通了,搞得他焦头烂额,好几次血压飙高,险些晕倒。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天后,one eye新闻网爆料,翔盛海运涉嫌在境外布置操作黑渔船进行非法捕捞,还在当地雇用了众多廉价童工,除此之外,还涉嫌大量走私海产品。
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第一块牌倒下后,后面的就紧接着全部哗啦啦地应声而倒。
伫立在岛城海岸线旁迎风航行的那艘巨大船帆,被一阵接一阵的风雨海浪冲撞得摇摇欲坠。
而最致命的一击,在调查与舆论都达到最热时被抛了出来。七年前在印度洋公海上的考古船“知远号”悬案被重新翻了出来,所有的证据与证词都直指翔盛副总谢斐。谢氏短短几年间能由一家小小的渔业公司壮大成上市集团,原来其背后庞大的资金链,是通过践踏十条人命得来的。
舆论哗然,警方立即羁押了谢斐,重新对“知远号”事件展开调查。
这一波一波接踵而至,像是早就被人设计好了时机,根本不给对方应付的时间与反击的余地。
所有人都在说,翔盛完蛋了,谢家父子完蛋了。
霓喃关掉了新闻页面。网络上纷纷扰扰的舆论中,有震惊有咒骂有哀悼,那都是旁人的情绪,趁着热乎劲随口一说,而对于她以及那些遇难者家属来讲,这一场战争,是漫长的七年时光,是惦念,是眼泪,是愤怒,是心碎,也是心里难以泯灭的信念,是尘埃落定,是终于得以用真相告慰亡魂。
她轻抚他的脸颊,指腹扫过他的眉心。
“清时,你以后再也不用做噩梦了,不用再失眠,不用再负疚。”
在翔盛最乱的时刻,上午十一点,一个女人端着一个大收纳盒从楼里走了出来,她穿过马路后,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朝对面那艘帆船造型的建筑望了一眼,那一刻她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有一些厌恶,但似乎又有一丝留恋,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忽然有人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中巨大的收纳盒。
她看了眼来人,然后跟着他往前走。
傅清平驱车带她去了一家日式小酒馆,此时还未到饭点,室内很安静。他从未在工作时间喝过酒,可今天他特别想喝一杯。
他开口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女人的表情淡淡的:“自己甘愿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纪言,你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你找工作可能会四处碰壁,甚至会没有公司敢要你。”
内贼,是行业里最大的忌讳。
“我知道。”她的声音非常平静。
他忍不住问她:“后悔吗?”
纪言轻轻摇了下头,淡笑:“人这一生,总有些东西,是比金钱、名誉、前途更重要的。”
相似的对白,在七年前也上演过。在这个长达数年的计划开始之前,傅清平就问过她,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你确定要走吗?她的回答同今天差不多。
七年前,他们在告别仪式上相遇。遇难者中最小的潜水员只有十九岁,那是她的表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胜似亲姐弟。那时她还在念大三,她认出了他这个毕业多年后仍是系里的传说的师兄,于是上前打了个招呼,淡淡的一句问候,却改变了她整个人生轨迹。之后,她的人生就按照傅清平的规划一步步走着,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后入职翔盛法务部,从助理做起。因为有他在背后提供专业上的帮助,她在职场混得顺风顺水,一路从底层做到了首席,成为谢翔盛最信任的律师之一。
他肃容,端起酒杯,与她碰杯。
“敬亡者。”
“敬亡者。”
两人异口同声,然后仰头,一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