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铁所?”
显然,崔玮的回答出乎了齐泰预料,让这个精明老者微微皱起眉头,脑子里回想起关于冶铁所的一切信息。
其实说起冶铁,在场的商贾都不会陌生,这时代的地方豪强,都是挖官府墙角的好手,盐铁官营正是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下崩溃的。
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利益动人心。
冶铁在这个时代,乃是绝对的高科技产业,从山里挖出来的是石头,经过工匠手艺人的加工,就能变成一件件结实耐用的金属器具,其中所产出的利润,远远超出他们这些人眼下好不容易折腾出来的水力工坊。
联想到公孙度入主幽州后的种种,齐泰抿抿嘴,瞥了眼崔玮,接着扫视其他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
“冶铁所,那才是真的日进斗金!只是,自从冶铁所开张之后,在座各位家里的冶铁小作坊怕是都要关门了吧.....”
“呵呵,技不如人,某家早就辞退了那些拙劣匠人,现在也就靠着修补铁器经营着.....”
“哎,也不尽然,有了冶铁所后,市场上的铁多了,我等的铁器工坊的原料也多了,冶铁所生产的产品有限,多是官用,我等的市场空间仍旧颇大!”
没人接齐泰的抱怨话语,被齐泰扫视的作坊主们反而语气一转,为公孙度的冶铁所唱起赞歌来,仿佛从前那些痛骂冶铁所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谁也不是傻子,这些人还要依靠以公孙度为代表的州府势力发展壮大,没有人愿意被人当枪使,纷纷对自己遭受的损失避而不谈。
“哼....”
齐泰冷哼一声,似乎对眼前这些人的脾性极为不屑,但他也没有对此多做追究,作为第一批选择投资公孙度的幽州本土豪强,齐家在搭上官方人脉后,家族实力日渐壮大,加上他本人与公孙度保持的私下默契,根本不怕今日的言语传到外人耳中,反而,若能吸引几个不知死活的飞蛾,那就再好不过了。
作为政治投机者,齐泰所在的家族也绝非是公孙度真正意义上的死忠,齐家之所以全心全意的为公孙家做事,主要是齐泰透过公孙度的行事举措看到了那微不可见的希望。
自古以来,豪强发家,要么通过不可辩驳的战功,要么便是通过皇权延申的特权上位,齐家底蕴不丰,经营的也都是商事,自忖无法在军事上为公孙度助力,只能在商事上遵奉命令,做那幽州地面上的出头鸟,为各类政令充当马前卒。
当然,作为投机者,齐泰心中多少都有些对公孙度将来夺取天下的念想,除此之外,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齐泰他们亲自感受到的巨大变化,可以说,在齐泰的眼中,世界是以公孙度的出现而形成了一条明显分界线。
从前,这个天下是割裂的,资源要么属于皇帝,要么属于士族,士农工商四民中,只有士人勉强算作人,其他三民皆不过是他们的附属品罢了,依靠着士人怜悯捡拾些残羹冷炙充饥。
齐泰对此深有体会,每当回想起从前面对着大姓士族时的绝望,他都会忍不住的打个寒颤,那是从上至下席卷全身的无力感。
但公孙度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不论事先设计,还是机缘巧合,公孙度入主幽州之时,境内士族实力已经大不如前,那些长期把持幽州边郡的政治权力的家族,经历黄巾军的精准打击后,已然如风中残烛,由此在幽州形成了大片的权力真空以及势力空白。
若在以往,这些权力真空地带会以极快的速度被后来者所占领,可公孙度到来后并未如此,反而一改从前重用士人的作风,任用商贾、工匠、黔首,以底层势力去填补那些真空地带。
尽管在此期间,所有的地方豪强都有所损失,更有甚者被直接灭族,但让他们感到极为惊喜的一点是,在士人脱离这些人的视野过后,他们才发现,头顶上的天空到底有多么广阔。
幽州地面上,短时间内没有了皇权以及士人的压迫,虽然他们依旧被公孙度代表的新兴势力所压制,可在公孙度大兴商事的指导方针下,商贾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肆意的拓展商业版图,极尽可能的攫取利益。
对齐泰等人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想到这些,他转过头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位辽东而来的巨商大贾,崔家的情报这些日子也在幽州本土的大姓之间流传,传说崔玮并非崔家嫡系出身,凭借着不俗能耐赢得辽东郡府的支持,踩着家中子弟尸体上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对面的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