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夜宴的余波,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朝堂上下悄然扩散。陛下对“黑油”之物的提及,以及那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让嗅觉敏锐的官员们意识到,一场关乎帝国未来经济命脉的变革,或许已在不远处酝酿。
厉欣怡的伤势在太医院精心诊治和陈芝儿特制药剂的辅助下,迅速好转。她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刚能下地行走,便立刻投入到北海情报网络的梳理与扩张中,同时,她也敏锐地捕捉到了陛下意图推动“黑油”开发的信号。这对她而言,不仅是巨大的商机,更是验证其开拓理念、增强帝国实力的绝佳途径。她麾下的商会开始更加积极地搜集各地关于“黑油”露头的消息,并秘密招募相关领域的工匠与学者。
与此同时,格物院在陈芝儿的带领下,对“黑油”的研究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通过反复试验,他们成功改进了蒸馏提纯工艺,得到了燃烧更稳定、热值更高的“猛火油精”,并初步验证了其在改良型蒸汽机上的应用潜力,效率远超燃煤。陈芝儿将一份详实的报告与几罐提纯样品呈送御前,报告中既肯定了“黑油”的巨大潜力,也客观指出了其开采危险、运输不便以及燃烧产生有害气体等问题。
这份报告,成为了引爆朝堂争论的导火索。
几日后的常朝之上,当户部侍郎依据陈芝儿的报告,奏请陛下考虑设立专司,试点勘探开发“黑油”,以缓解北疆军费及国库空虚之压力时,立刻遭到了以睿亲王为首的一批保守派官员的强烈反对。
“陛下!”睿亲王手持玉笏,出列朗声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礼记》有云,‘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治国之道,在于顺天应人,遵循古制。此‘黑油’乃地底污浊之物,性烈有毒,开采必毁田亩、伤地脉,燃烧则黑烟蔽日,毒害生灵,实乃不祥!岂能因一时之利,而动摇国本,祸及子孙?”
他引经据典,将“黑油”的开发上升到破坏祖宗成法、违背天理人伦的高度。
紧接着,数名御史言官也纷纷出列附议,言辞激烈,仿佛开发“黑油”便是亡国之兆。
龙椅之上,朕面色平静地看着下方的争论。这正是朕预料之中的局面。
“厉妃,”朕点名道,“你常年行商,足迹遍布南北,于经济民生之事,应有独到见解。对此事,你如何看?”
厉欣怡早已等候多时,她从容出列,虽伤势初愈,面色尚有些苍白,但凤目之中精光闪烁,声音清晰而有力:“回陛下,睿亲王与诸位大人忧国忧民,其心可鉴。然,臣妾以为,诸位大人所言,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一句话,便让反对的声音为之一滞。
“陛下,诸位大人,”厉欣怡环视众人,语气不卑不亢,“我大夏立国,靠的难道是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吗?非也!乃是靠的先祖披荆斩棘,勇于开拓!昔日未有犁铧,先祖乃刀耕火种;未有舟车,乃靠双腿丈量天下。若事事皆循古制,我等如今恐怕仍处茹毛饮血之世!”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黑油’之害,陈妃娘娘的报告已然言明,格物院正在研究防护与净化之法。任何新物,初现之时,皆有利弊。因噎废食,岂是智者所为?反观罗刹蛮夷,对此物趋之若鹜,大力开采应用,其火炮战舰,皆赖此物之利!难道我等要坐视敌人持利刃而壮大,自己却空守‘仁义’,引颈就戮吗?”
她的话语犀利,直指要害,将经济问题与国家安全紧密联系起来。
“再者,”厉欣怡话锋一转,看向户部官员,“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国库空虚,江南新政尚未完全反哺朝廷。开源之道何在?难道要靠加征农税,盘剥百姓?‘黑油’若开发得当,其利巨大,可充实国库,强军富民,解燃眉之急,谋万世之基!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岂能因些许未知之风险而拒之于千里之外?”
她的话语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实力量与开拓气魄。
支持开发的官员,尤其是些少壮派和与厉家商业网络关联密切的官员,闻言纷纷点头。
然而,保守派岂会轻易罢休。又有官员出列,反驳厉欣怡乃商人出身,逐利是本心,其言不可尽信云云。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争论不休。
朕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唐若雪:“唐妃,你协理六宫,亦常涉朝政,于此事有何见解?”
唐若雪微微躬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平和,却带着沉静的力量:“陛下,厉妃妹妹心系国事,锐意进取,其情可感。睿亲王与诸位大人老成持重,虑及长远,其心可佩。臣妾以为,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