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小花泪(7)(1 / 3)

秋老虎把黄土坡烤得冒了烟,白日里毒辣的日头刚沉进山坳,晚风就裹着寒气往骨缝里钻。李惠娥把最后一把玉米秸码上柴堆,拍了拍手上的灰,天边的晚霞正一点点褪成酱紫色,像块被揉皱的旧布。

“小花,回家了。”她朝院里喊了一声,喉咙里发紧——这几日队里抢收秋粮,她跟着男人们在地里割了三天玉米,嗓子早就喊哑了。

院里没动静。惠娥心里咯噔一下,快步掀帘进窑,只见小花趴在炕沿上,小脸烧得通红,睫毛上挂着汗珠,嘴里哼哼唧唧的,小手滚烫得像揣了个炭团。

“小花!小花!”惠娥扑过去抱起女儿,手刚碰到娃的额头就吓得缩回手——那热度烫得吓人,像是要把皮肉都烧化了。她慌忙解开小花的衣襟,想让娃凉快些,却见娃嘴唇干裂,呼吸粗得像拉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呜咽。

“咋了这是?”环宇娘端着刚缝好的鞋底走进来,看见小花的样子,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晌午还好好的,咋说烧就烧了?”

“下午还跟丫蛋在院里追蝴蝶呢,”惠娥的声音发颤,手指抖得系不上娃的衣襟,“许是贪凉,趴在井台边玩水了?”她抱着小花往灶房跑,想舀点凉水给娃擦身子,刚跑到门口就被老人拉住。

“傻闺女!烧得这么厉害,哪能沾凉水?”环宇娘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却比惠娥镇定些,“快!去叫曹医生!”

惠娥这才回过神,转身就往外冲。院门口的老梨树下,她白天晒的玉米还摊在席子上,金黄的玉米粒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可她哪还有心思管这些?脚下的布鞋被玉米秸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踉跄着站稳,赤着脚就往村东头跑。

秋夜的露水已经打湿了土路,踩上去凉冰冰的,石子硌得脚心生疼,可惠娥感觉不到。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曹医生,救小花。村东头的曹二蛋家亮着灯,窗纸上映着个低头忙碌的影子,是曹医生在捣药。

“曹医生!曹医生!”惠娥拍着柴门,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快!救救我家小花!”

门“吱呀”一声开了,曹二蛋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褂子,手里还攥着个药杵。他三十出头,眉眼清秀,鼻梁上架着副用线缠着的旧眼镜,是村里唯一读过医校的人。“别急,慢慢说。”他扶着惠娥的胳膊,指尖带着草药的清苦味。

“小花烧得厉害,”惠娥喘着粗气,眼泪混着汗往下淌,“嘴唇都紫了,您快去看看!”

曹二蛋没再多问,转身从屋里拎出药箱,锁了门就跟着惠娥往村西头跑。他的布鞋在土路上踩出急促的声响,眼镜片被夜雾蒙上了层水汽,他时不时停下来用袖口擦一擦,脚步却没慢半分。“娃白天吃啥了?有没有咳嗽?”他边跑边问,声音平稳得让人安心。

“就喝了点玉米糊糊,”惠娥的声音还在发颤,“没咳嗽,就是傍晚开始蔫了,刚才突然就烧起来了……”

跑到王家窑门口,就听见环宇娘在里面急得直哭。曹二蛋大步跨进窑,放下药箱就往炕边凑。小花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小脑袋歪在枕头上,嘴里胡乱念叨着“娘……糖……”,滚烫的小手在空中抓着,像是在捞水里的月亮。

曹二蛋摘下眼镜,用干净的布擦了擦,然后轻轻托起小花的下巴,借着煤油灯的光看她的舌苔。“舌头绛红,”他眉头微蹙,又摸了摸娃的额头,指尖的温度让他脸色沉了沉,“再量个体温。”

他从药箱里拿出个体温计,甩了甩,小心地夹在小花的咯吱窝下。等待的那几分钟,窑里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爆花的声音。惠娥攥着拳头,指节发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曹二蛋,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环宇娘在一旁抹眼泪,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家小花……”

“拿出来吧。”曹二蛋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惠娥慌忙去取体温计,手一抖差点掉在地上。曹二蛋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四十度二,得赶紧去县医院。”

“县医院?”惠娥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那得二十多里地,这黑天半夜的……”

“不能等天亮!”曹二蛋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快速打开药箱,拿出支退烧针,“先打一针退烧,能撑一会儿。但这烧来得蹊跷,怕是急性肺炎,村里治不了,去晚了有危险。”

针头扎进小花胳膊的瞬间,娃哼唧了一声,却没醒。惠娥看着药水一点点推进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曹医生,这可咋去啊?”环宇娘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