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沙粒,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李小花骑着那辆半旧的飞鸽自行车,车筐里装着给娘买的胰子和给曹望带的算术本,往平安村赶。今天是周日,学校放了半天假,她特意早点走,想赶在晌午前到家,帮着娘喂喂猪、铡点草。
自行车碾过县城到村子的土路,辙印里结着薄冰,发出“咯吱”的轻响。路两旁的白杨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灰天上划着凌乱的线,像谁随手泼洒的墨。小花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心里却暖融融的——早上出门时,惠娥打来电话,说曹二蛋上山采了野栗子,正等着她回家煮呢。
快到村口那道拐弯路时,小花放慢了车速。这地方是个陡坡,路窄,视线又被土崖挡着,村里的拖拉机经过都得鸣笛。她捏着车闸,小心翼翼地往弯道里拐,耳朵支棱着听有没有来车的动静。
就在车头刚转过土崖的瞬间,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猛地炸响!
小花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像突然闯进眼里的太阳。紧接着,胳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从自行车上飞了出去。“哐当”一声,自行车撞在土崖上,零件散了一地;她的后背先着地,钝痛像潮水似的涌上来,紧接着,左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像是骨头被生生劈开了。
“嘶——”小花倒在地上,眼冒金星,想挣扎着坐起来,可腿像不属于自己似的,一动就疼得她浑身发抖。她低头一看,吓得差点晕过去——深蓝色的裤子被血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正顺着裤脚往地上淌,在结着薄冰的土路上洇开,像朵妖异的花。
那辆闯祸的小轿车斜停在路中间,车头还冒着白气。车门“砰”地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年轻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下来,头发乱蓬蓬的,脸白得像纸,手里还攥着半截没抽完的烟,烟头在寒风里明灭。
“对、对不起!我、我没看见你……”男人跑到小花跟前,声音抖得不成调,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她腿上的血,“你怎么样?能、能站起来吗?”
小花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咬着牙摇头。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围巾,贴在皮肤上冰凉。她看着男人慌乱的脸,忽然认出他来——是县林业局的小郑,前阵子学校搞植树活动,他来送过树苗,说话大大咧咧的,总说自己车技好。
“郑、郑干事……”小花的声音细若游丝,“快、快送我去医院……”
“哎!哎!”小郑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想抱她,可刚碰到她的腿,小花就疼得尖叫起来。他吓得赶紧缩回手,围着她转来转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我、我不会抱……要不、要不我先把你扶到车上?”
“别碰我腿……”小花咬着牙,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书包,“里面有、有电话本,给我娘打电话……”
小郑慌忙从书包里翻出电话本,手指抖得连数字都按不准,拨了三次才打通。“喂?是、是李老师家吗?”他对着话筒大喊,“你家小花出事了!在村口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我现在送她去县医院!你们赶紧过来!”
挂了电话,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小花身下:“我、我慢慢挪你,你忍着点。”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额头上的冷汗比小花的还多。
挪动的过程像在受刑,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腿上的伤口,疼得小花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她听见小郑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声音里的恐惧不像装的,可疼实在太剧烈了,她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把她挪到车后座,小郑又跑回去捡散了的自行车零件,像是想把它们拼起来似的。“别管了……快开车……”小花虚弱地说,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小轿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往县城跑,车后座的垫套很快被血浸透了。小花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白杨树,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想起娘早上在电话里说“栗子煮好了等你”,想起曹望吵着要她教算术,想起班里的学生还等着她回去讲《红楼梦》……这些念头像风中的残烛,明明灭灭,随时都可能熄灭。
“坚持住!李老师!马上就到了!”小郑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睛通红,车开得飞快,轮胎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到县医院时,惠娥和曹二蛋已经等在门口了。惠娥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围裙,看见浑身是血的女儿被小郑扶下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冲过去想抱她,却被曹二蛋拉住。
“别碰她!让医生来!”曹二蛋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