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雷阵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李小花正在给高三学生讲最后一堂冲刺课,黑板上写着“乘风破浪,未来可期”,粉笔灰在穿堂风里浮沉,像无数个悬而未决的梦。
忽然,讲台猛地晃了一下。
不是轻微的颤动,是剧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摇晃。黑板上的粉笔字簌簌脱落,灯管在头顶疯狂摇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地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尖叫着往桌底钻,桌椅碰撞的声音、哭喊声混在一起,像世界末日来临。
“别慌!都蹲下!护住头!”小花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抓起讲台上的三角尺,砸碎靠走廊的玻璃窗,玻璃碎片溅在胳膊上,划出细密的血痕也顾不上擦,“后排的同学先往楼梯口撤!快!”
混乱中,她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张明远的号码。她刚接起,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天崩地裂的声响,夹杂着明远嘶哑的吼声:“小花!带学生快跑!别管我!”
信号“滋啦”一声断了。
小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明远今天在乡中心小学开全体教师会,那栋教学楼是三十年前的老建筑,墙皮早就斑驳脱落……
“老师!快走啊!”前排的女生拉着她的衣角,眼泪糊了满脸。
“你们先撤!我去看看有没有没出来的!”小花甩开她的手,转身冲向最后一排——那个总爱逃课的男生今天请假,她得确认教室里真的没人了。
震感越来越强,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头顶不断落下灰尘和碎块。她刚跑出教室,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栋教学楼的西半部分塌了下去,烟尘瞬间吞没了走廊。
“李老师!”有老师在楼下喊,“快下来!余震要来了!”
小花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站在操场中央,看着烟尘弥漫的校园,双腿止不住地发抖。她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裂了,无论怎么拨号,都是忙音。
“去乡中心小学!”她抓住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老师,“快!带我去乡中心小学!”
摩托车在摇晃的土路上飞驰,沿途的房屋塌了大半,哭声和呼救声此起彼伏。小花的视线模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明远不能有事,他答应过要陪珍珍考大学的,答应过要和她一起退休后去种栗子树的……
远远地,她看见乡中心小学的方向冒起冲天的黑烟。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等她疯了似的冲进学校,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晕厥——那栋老教学楼塌了一半,剩下的部分歪歪扭扭地悬着,像随时会倒下的巨人。救援的人在废墟上疯狂挖掘,呼喊声、机械的轰鸣声、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明远!张明远!”她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梭,嗓子喊得发不出声音,“有没有人看见张校长?!”
一个满脸是灰的老师拉住她:“李老师!张校长他……他把最后几个学生推出教室时,被横梁砸中了……”
小花的世界瞬间变成黑白色。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救援人员正在挖掘的地方,看见一只沾着血的手从钢筋水泥下伸出来,手腕上戴着她去年给他编的红绳——那是用珍珍的头发混着红绳编的,说能辟邪。
“明远……”她跪倒在废墟前,手指抚过那只冰冷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尘土里,洇出小小的湿痕。
不知过了多久,张明远终于被救了出来,浑身是血,已经失去了意识。医生在临时搭建的救护站前抢救,小花跪在旁边,死死攥着他没受伤的手,一遍遍地说:“明远,醒醒,看看我,看看珍珍……”
他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小花凑过去,听见他用气声说:“学生……都没事吧?”
“都没事了……”小花的眼泪掉在他脸上,“你挺住,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答应过我的……”
明远的嘴角牵起一抹微弱的笑,又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明远被转到省医院,诊断结果是腰椎粉碎性骨折,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觉。医生说,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花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整整一夜。她看着病房里躺着的明远,他曾经那么挺拔,能扛起一袋麦子不喘气,如今却连翻身都做不到;她想起他给学生们上物理实验课的样子,想起他追着调皮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