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破贼(1 / 5)

    甘泉破贼(第1/2页)

    雍正五年,陕甘地界旱了整三月。甘泉县外的子午岭像块烤焦的炭,连山坳里的酸枣刺都卷着边,唯独山深处的黑风寨,夜夜飘着肉香。这日天刚擦黑,县城西头的“福顺镖局”突然炸了锅——镖头王虎带着十二名镖师押着三十车盐粮进了山,再出来时,只剩三具被马拖得稀烂的尸体,盐粮和活人全没了踪影。

    县丞周敬之跌跌撞撞冲进县衙时,知县刘满仓正蹲在院里,对着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土疙瘩发呆。他三十出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官袍,裤脚还沾着泥——下午刚去城外查看过耐旱的谷种。听见周敬之带着哭腔的禀报,刘满仓把土疙瘩往怀里一揣,起身时眼里的温和全褪了,只剩股沉得压人的冷。

    “带仵作,去现场。”他只说了五个字,脚步已经跨出了院门。

    福顺镖局的院子里,三具尸体被草席盖着,血腥味混着汗味,呛得人嗓子发紧。仵作老陈掀开草席,刘满仓一眼就盯住了尸体的伤口——伤口边缘齐整,是被厚背鬼头刀砍的,但切口处沾着点暗绿色的粉末。他蹲下身,用指甲挑了点粉末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这不是咱们县里铁匠打的刀,刀上淬了东西。”

    周敬之在一旁哆嗦:“大人,定是黑风寨的山贼干的!这伙人盘踞子午岭五年了,前几任知县要么不管,要么派兵去剿,反被他们劫了粮草,连县尉都折了两个……”

    “慌什么。”刘满仓打断他,目光扫过院子角落——那里有几道新鲜的车辙,辙印比寻常粮车宽些,而且每道辙印边缘都有个小小的三角缺口。他站起身,走到镖局掌柜跟前:“王镖头押镖前,有没有说过要走哪条路?”

    掌柜的哭红了眼:“说、说走老龙沟那条近路,说黑风寨的人一般不往那边去……”

    “不往那边去,偏往那边劫,”刘满仓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要么是有人报信,要么是他们早就等着了。”他转头对周敬之说:“派两个衙役,去老龙沟查探,记住,别惊动任何人,只看路面的痕迹,尤其是马蹄印和车轮印。再让人去城里所有铁匠铺问问,最近有没有人打过大号的厚背鬼头刀,刀上要淬东西的。”

    安排完,刘满仓又蹲回尸体旁,老陈正在解一具尸体的衣服,胸口处有个乌青的掌印。“大人,这掌印力道极重,肋骨都断了三根,不像是寻常山贼能有的功夫。”老陈低声说。

    刘满仓点头:“黑风寨的寨主叫什么?”

    “叫‘过山风’,没人知道真名,只说他拳脚厉害,手里有百十来号人,还有十几匹好马。”周敬之赶紧答。

    “百十来号人,劫三十车粮,至少要二十辆马车,老龙沟的路窄,马车不好错车,他们得提前把路堵上。”刘满仓站起身,“走,去老龙沟。”

    老龙沟离县城有二十里地,等刘满仓赶到时,天已经黑透了。衙役举着灯笼,照亮了路面——果然,路中间有棵被砍倒的大树,树干上的切口还在渗汁,是刚砍没多久的。树旁的路面上,车轮印杂乱,有新有旧,刘满仓蹲下来,借着灯笼光看那辙印,果然和镖局院子里的一样,边缘有三角缺口。他顺着辙印往沟里走,走了约莫半里地,发现路边的草被踩倒一片,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还有个掉落的银簪子,簪子上刻着个“李”字。

    “这簪子不像是山贼能戴的,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用的。”周敬之拿起簪子看了看。

    刘满仓接过簪子,在手里掂了掂:“甘泉县姓刘的大户不多,城西的李秀才家,城南的李员外家,还有……”他顿了顿,“镖局掌柜的夫人,好像也姓李?”

    “对!镖局王掌柜的夫人李氏,前几天还去城隍庙上香呢!”周敬之眼睛一亮。

    刘满仓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面突然变干净了,像是被人刻意扫过。“这里就是他们装车的地方,扫得这么干净,是怕留下痕迹。”他站起身,“回去吧,明天去李秀才家和李员外家问问,看有没有姑娘丢了簪子。再去镖局,问问王掌柜的夫人,这簪子是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