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亮，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原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

周棠梨站在绣坊的门前，手里拿着近些天来，她和于氏连夜赶制的绣品。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四月的天气，虽说已经不再料峭，但在黎明太阳升起之前，还是十分寒冷的，她不停的搓着手，来回踱步，好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

终于，紧闭的门扉打开，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淡漠对她道：“掌柜说了，让你进来。”

她松了口气，连忙步上台阶，跟在女人身后进了绣坊。

绣坊的掌柜此刻正坐在最里间的一张阔背椅上，手里端着一杆烟袋，指指面前的桌子：“把东西放这上面。”

她走上去，打开手里的布包，将所有绣品一一取出，摆放在桌面上。

掌柜的挨个看过去，时不时用手抚摸两下，周棠梨能看得出，他对这些绣品还是挺满意的。

应该，会给个好价钱吧。

“三两。”

“什么？”周棠梨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掌柜的抬手，吸了一口烟，对着周棠梨吐出浓浓的烟圈，又重复了一遍：“三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怎么可能只有三两？

这些绣品，可是自己和娘亲辛辛苦苦，花费不少心力绣出来的，即便绣坊的掌柜故意压价，也至少能卖个七八两的价格。

“您再加一点吧。”她已经跑遍了全县镇大部分的绣坊，没有一家肯收这些绣品，若非如此，她才懒得跟对方讨价还价。

掌柜的又吸了口烟，还是那句话：“就三两，多了没有。”

“您看，我这些绣品纹样精细，色泽秀丽，珍禽花草皆是栩栩如生，施针亦是疏而不密，整齐……”

掌柜的用手里的烟杆，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介绍：“我肯付你三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若是觉得不满意，自可拿走，去找你认为合适的买家。”

怔怔看着满脸不耐的掌柜，心中又苦又酸。

这是算准了自己没有别的选择，才这样无所顾忌吧。

他不怕失了这桩买卖，但自己，却怕丢了这笔救命钱。

如今苏家已然没落，所有的酒庄都被朝廷查抄收回，更糟的是，还欠了其他商户不少钱，所有能变卖的，都全部卖掉了，大少奶奶甚至把身上最后一件首饰，都拿去当铺换了钱，可对于欠下的债务，依旧是杯水车薪。

万般无奈，只能将最珍贵的苏家老宅也卖掉，凑齐银钱还清所有的欠债。

能卖的都卖了，酒庄也开不下去，可日子总要过，需要用钱的地方不少，想来想去，只能先靠绣一些绣品，拿去变卖来赚些银子，勉强度日。

可以往能卖上十几两价格的绣品，现在只能以三两贱卖，她看着手中没什么分量的银锭，苦笑一声，将银锭揣好，走出了绣坊。

街道上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浅金的日光洒落在周身，明明应该很暖和，她却冷的牙齿直打颤。

回到苏府，远远就瞧见府宅外围了一群人，她心道不妙，连忙加快步子，赶了过去。

“你做什么？这里是苏府，没有经过老爷和少爷的同意，你不许踏入苏家门槛一步！”

人群里传来管家苍老沙哑的怒喝。

“狗屁的老爷少爷！还当你们苏家是铭县的望门大户？现在的你们就是过街老鼠，只有人人喊打的份！还不给本少爷滚开，这府宅我已经买了下来，是我江琸的地盘，倒是你们，才应该立刻从我的家中滚出去！”

江琸？怎么是他？

周棠梨站在门前，不知是进去找江琸理论，还是赶紧去报官，让官府来处理。

“你……你太过分了！我们老太太才过世不久，老爷也生了重病卧床不起，你若是还有一丁点良心，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苏家闹事！”管家的声音带着颤抖，想必此刻定是急痛不已。

江琸听罢，却是越发嚣张：“你们老太太死了，与我江家何干？怪只怪你们那个大少爷，是他又贪又蠢，害了你们，要不是本少爷同情你们，肯出钱买下这宅子，那些来讨债的商户，怕是要踏平你们苏家了。”

“就是，还不赶紧谢谢我们少爷。”

“没错，我们少爷可是你们的大恩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恩人的？”

跟在江琸